第十五章 独院44（1 / 2）

“天呐，真的是沐清！”

低矮的屋檐下，沐清蜷缩着身体，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她的嘴唇已冻得发白，衣衫近乎全湿透了，脚上的鞋子也丢了一只，发白肿胀的脚丫就泡在泥水里，天知道她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她的双手紧紧抱住身体，即便缩成一个团，仍然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绍雨玲顾不得脚下的泥泞，丢下伞三步并做两步奔过去，一把抱住沐清，泪水不自觉的流淌下来，她几乎是哭喊着说：“沐清，你怎么来上海了？你的鞋子呢？”

绍雨玲再晚来一步，沐清就会晕厥在这屋檐下，如果遇到好心人灌上一碗热汤，她或许能续命，如果没人理睬，就这样冻饿而死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在上海滩，这样的事并不新鲜。

“快！舅舅！快给她一碗热水！”

对这个比外甥女大两三岁的姑娘，张凡程印象深刻，对她身上的苦难也很同情，他为此事曾找过当地报社的朋友，但是得到的答复是如果不想挨打被砸，还是不要惹这种事，况且军阀讨小老婆又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新闻，与此相比的风险得不偿失。

张凡程一介书生，除了在街头呼吁，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那些舆论对军阀来说犹如鸭背上的雨水，拍拍翅膀便抖得干干净净……

舅甥二人把沐清扶到一个小面馆儿，要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的沐清一下子扑了上去，喂到嘴里的第一口热面几乎全喷了出来，嘴角顿时被烫出两个水泡来，就是这样她还舍不得吐掉嘴里的残渣。

“慢点吃，别烫着。”绍雨玲吓了一跳，这哪还是她认识的沐清，从前的沐清尽管家境贫寒，但绝不失教养，吃饭的时候哪似今天这般狼吞虎咽？

绍雨玲劝着，对她的遭遇虽然好奇，但此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趁着舅舅看着沐清，她跑到街角的鞋店要了两双粗布鞋。

沐清家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然依着她的性子，说什么也不会跑出来的，绍雨玲想。

沐清一连吃了两碗面，看样子仍未吃够，但是张凡程不让她再吃了，结了饭钱后，对绍雨玲说：“先回家。”

绍雨玲乖巧地点点头，扶着沐清从面馆出来直奔码头。

已经有人为了讨好绍玉堂，使唤手下人叫来一条船，三人径直上了船只向租界方向而去……

绍公馆，雨玲的卧房。

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过来的沐清，痛苦的哭着，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窝在又臭又脏的三等舱铺底偷跑到上海的码头了。

此时沐清只是哭，哭得极伤心。

绍雨玲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不敢开口问，生怕一问之下后再度勾起伤心事，自己这位最好的朋友会直接晕厥过去。

“要死得喽，这是从啷里招来的丧门星呀，哭丧的到外面去好啦……”

三姨太从不会忍这些事，平日里撒泼打混，家里就属她霸道，绍玉堂一贯只是惯着，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他怒火中烧，挥起巴掌狠狠地搧了过去。

“啪——”

这一记耳光极为响亮，隔着门都听得清清楚楚，紧接着传来三姨太不依不饶的哭嚎声……

“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沐清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事，你不来我也想走了，我这个家早就乱套了。”绍雨玲见她开口，心情好了些，随后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来上海的？”

沐清的泪哭干了，眼睛红肿着，却再也掉不出泪水，她揉着眼说道：“妈妈死了……” 这个答案，绍雨玲大概也猜到了，不然依着沐清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丢下妈妈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