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义工100（2 / 2）

“去哪里？”九秀隔着阳台的围栏问。

“前线。”

“咦？可以吗？”九秀诧异地问。

“偶跟侬岗哦，前线打仗好多人受伤流血伐，那里缺护理工，侬要不要一起去伐？”

“我行吗？”九秀忽地站起身。

“平时不是也要伺候男人伐。”

九秀笑了，好像这两者不能放在一起并论。

“昨晚说得那么好，用上你的身子怎么就舍不得啦？”

“去死吧。”虽是骂人话，但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看着九秀翻箱倒柜，阿花急得直跳脚：“还真要上前线伐，侬不要命啦？”

“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九秀没心情理会她，急匆匆的翻出自己过去那身旧得已经泛黄的学生服，有几年流行学生装，花界同仁几乎人人都有那么一两套，九秀自然不例外。

看着这件旧学生装，她还清楚的记得，在上海闹大罢工那几年，花界的姐妹又把流行的学生装脱了下来，不是害怕被误认为学生抓捕，而是羞愧，她们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些走上街头代表民意的学生相提并论，于是自动自觉的又穿起花枝招展的衣服。

“走，同去！”九秀换上了学生装，兴奋的跑下楼，拉住公鸡小姐的手，如她一般仰起骄傲的头颅，今天的自己活得格外阳光。

“轰——”

还没到前线就领教了炮火的厉害，一枚炮弹打偏了，发出尖锐的响声一头扎进弄堂，“轰”的一声炸响，不知道有多少人哀呼惨嚎。

炮弹炸响的地方虽说离九秀她们还很远，但是那可怕的爆炸声吓得九秀脸都白了，随同一起来的姐姐妹妹们更是一片尖叫声。

“怕什么？咱们这一条贱命还怕死吗？”公鸡小姐鼓着士气。

谁不怕死？只有一种可能不怕，就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不怕！”

“对，怕什么？走！上前线去。”

……

……

闸北教区，白俄教堂。

上海的教堂虽多，但这是第一座东正教堂，因为这里临近战区，所以被辟为临时战地医院，受伤的战士们从前线抢下来，纷纷送到这里。

九秀到时正听见一位老白俄医生用他打着卷的舌头吼道：“你们在开玩笑吗？”

老白俄医生一身白大褂，他正在怒斥两名市民打扮的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都戴着白袖标，上面画有红十字，还用墨水写下“义工”两个大汉字。

“这里的伤员都救治不过来，你们却把死人送到我这里。”

“他没死啊。”一位义工辩解着。

九秀的目光探去，见到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人，他的面容娇好，脸色粉白粉白的，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与那些满身鲜血的伤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已经没有心跳了，心跳懂吗？”老白俄的汉语不是很利落，话里掺杂着俄文，一边吼叫，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喊道。

“不可能，不可能啊，我亲眼看到的，他就是碰了一下，怎么就死了？”另一个义工情绪有些失控了，他抱着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九秀仗着胆子走过去，蹲下身子慢慢探向他的鼻息，然后喃喃地说：“没有呼吸了，的确是死了。”

老白俄看了看公鸡小姐和她的姐妹们，诧异地问：“你们是谁？”

公鸡小姐笑容中带着灿烂，操着一口流利的俄语莞尔一笑：“我们是来做义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