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2 / 2)

  营中唯一的郎中来看过情况,便直摇头,叹道:“没救了。”

  约莫是觉得他反正快死了,握刀的手又实在弄不开,也没人帮他把甲衣脱了,就这么直接放在破木板床上。

  “粮草被截,就算能醒过来,也少不得会被问罪。”

  “倒是他握着的那把刀,看着像胡人的,说不定还是哪个胡人大将的佩刀,莫非是缴获的?”

  “都全军覆没了,还能是缴获?说不准是运气好,捡的。”

  “若粮草没被截,就算是捡的这把刀,说不定也能捞个军功,混个伍长、什长当当。”

  李禅秀刚来营帐那天,就听几个伤兵这么议论。

  那时这人衣上的血还是红的,慢慢才干涸成现在的黑褐色,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那天他给其他伤兵换完药,经过这个无人管的角落时,犹豫一下,还是蹲下身,给这个静静躺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只能慢慢等死的人也换了药。

  对方身上伤口很多,但只有右胸一处箭伤最致命……

  “沈姑娘,又来给那小子换药啊?”

  见李禅秀在这里停下,不远处褥子上躺着的一个断腿伤兵探身好奇问。

  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兀自道:“嗐,要我说还是别白费功夫了,咱们营中药也不多。那小子抬回那天就快不行了,现在就是吊着口气,胡郎中都说没得救。”

  旁边另一个伤兵抬头看一眼,然后也直摇头:“箭拔了,药也上了,要是能醒早就醒了。我看他躺了这些天,伤没好转,进气倒是一天比一天少,脸都快白成外面的雪了。”

  “指不定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唉,也是苦命。”

  见李禅秀一直没开口,几个伤兵倒先聊了起来。

  李禅秀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回,慢慢又落到面前的“血糊人”身上。

  这几天,他每次来,都照常给这人换药,和对其他伤兵没什么区别,不管他是真快死了,还是营中唯一的郎中都已经放弃,宣布过他的“死期”。

  和往常一样,李禅秀此时也放下箩筐,掀起床上人的甲衣,目光顿了一下,然后伸手解开包扎的布条,仔细看向伤口位置。

  此前不知这人昏睡不醒的原因,但经历梦境那一遭后——尤其是梦中他在西羌跟那位中原游医学医,似乎让现实的他也莫名有了经验,很快判断出此人箭伤有毒。

  不过眼下并无解药,李禅秀凝视片刻,还是和往日一样,先清洗伤口,然后敷药,包扎。

  这是营中对普通外伤的处理办法,也是唯一办法。

  黑糊状的药膏均匀涂抹在箭伤时,仍在昏迷中的人似乎能感受到伤口突然产生的剧痛,箭伤附近的肌肉忽然紧绷,握着弯刀的指骨发白,右臂也似在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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