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青春,没有阳光381(1 / 2)

栾军坐在出租车里,招手让杜思成上车。看到上了车的杜思成一脸阴沉,栾军说:“宋队长让我来陪着你,可你却呆在女人家里这么长时间。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么晚她把你带到她家,就没有别的企图?”

一个在社会和命运压力下随波逐流,扭曲变型的女人。

希望她不要有迟娟的结局。

由于迟娟的关系,杜思成突然产生了对这个女人的同情。

“你说什么呢?她是迟娟姐妹,又都和郭志民有着不错的交往。刚才在金太阳夜总会,我和他们发生了点小小摩擦。这个陈锦就把我领到了这里。”

栾军摇了摇头说:“可我感觉你的情绪不对。有什么意外的发现,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杜思成淡淡地说。

他不想说这是郭志民的情人,而且刚才还对他有着不恭行为。陈锦毕竟还是迟娟的朋友,从他们这些做警察的角度出发,她的身上够脏了,他不能再往她的身上抹黑。

“没事儿就好。这半宿过去了,你回去也睡不着觉。去我那里吧,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不想说话我也不打扰你。”

杜思成不置可否,听凭汽车的急驰,也听凭栾军的安排。城市一片寂静,只听得风声从耳边掠过。幽香陨落,美女成尘,为了迟娟,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未眠。

从顾大海到郭志民,虽然同出一辙,但完全是两种类型。让男人如此喜欢的女人,会成为他们刀下之鬼吗?他相信顾大海的真诚,但他不相信郭志民的善良。迟娟正是发现了他们的丑陋,也看到了自己的污秽,重新修正自己,开始一个全新的自我,就这个时候竟然命丧黄泉。

“你在想什么?”栾军轻轻碰他一下,又说,“不回家没事吧?你妈妈爸爸知道迟娟被杀死,他们怎能受得了,不得大病一场?”

杜思成忧伤地说:“他们还不知道呢。”

栾军说:“你还在瞒着他们?”

杜思成无奈地说:“是瞒不了几天的,就这两天我妹妹要回来,她就是想见见迟娟,还要替我张罗结婚的事。你说这让我怎么办?”

“亏了没结。”

“结不结的又会怎么样?

栾军叹息了一声说:“真是难以想象,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贾队长没什么破案的线索?”

杜思成无力地摇了摇头。

他开始怀疑顾大海,但顾大海向他一番披肝沥胆,使他对这个年长的老乡有了几分了解,谁又不是圣人,顾大海用不着赞赏,但他理解了这个男人。他怀疑过付伟,但付伟的舍身一跳,把一个年轻的肉体摔成齑粉,现在他怀疑郭志民,但这个官员似乎还不想杀人……

到了栾军家,栾汉林知道杜思成出了事,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好象和他女朋友迟娟有关。栾军突然说:“爸爸,您还不知道吧,迟娟被杀了。”

“你说什么?她被杀了?”栾汉林把视线掉向杜思成,他看到杜思成轻轻地点下头,他想说什么,可又止住了没说出口。

“老杜,你坐,我整几个下酒菜。”栾军说着进了厨房弄着吃的。

“这是什么时间的事?”

“是昨天发现的尸体,但她已经死了许多天了。”杜思成痛苦地说着。

栾军从厨房探过头来说:“爸,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银行老干部处通过路延峰购进的那批电子治疗仪器,就是迟娟卖给路延峰的。”

栾汉林十分谨慎地说:“有这个事,可具体的事情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只是听人说那是个什么科技公司开发的产品。谁想到是这样的坑人。”

“顾叔,你的心脏病就是这个东西弄的吧。”

“哦,是这样的吧。其实这也怪不得谁,都是造了这个东西的家伙纯心害人。老路也是好意。咳。”栾汉林深深地叹息一声,似乎有着无尽的话要说,这时,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个姑娘凄厉的喊叫,栾汉林又叹了口气。

杜思成问:“这是怎么了?这是不是一个姑娘的声音?”

这时栾军已经弄了几个简单的小菜,说:“来吧,咱们边说边聊,一会就要天亮了。”

这时楼上又传来一个老迈男人的大叫,栾汉林对栾军说:“你上去看看吧,如果老路真的死了,子谦也弄不了。这小姑娘真是有个犟劲,就是不把她爸送医院。”

“老路总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一个曾经那么辉煌的男人,现在成了这样。子谦又像是恨着所有的人。我上去看看。”栾军开门出去,又回头说,“我白天看到了子谦,她说她爸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说完就关门上了楼。

栾汉林说:“在我们这个楼住的,都是我们过去单位的。有的和老路不熟,有的痛恨老路过去的那股狂劲,不管他家发生了什么事,连看都不看一眼。”

杜思成记得,楼上有个叫子谦的小女孩,活泼愉快,爸爸是银行的副行长,妈妈是有名的美女。生活在十分优越的环境里,是个人人喜欢,捧着手里的掌上明珠。

栾汉林摇着头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老路早就不是副行长,连个普通干部都不是,没追究刑事责任就是照顾了他,一气之下还得了癌症。他老婆在他刚刚倒霉就离开了这个家,和那个有名的江胖子搞在了一起。这是个不安分的女人。现在,就是这个小姑娘学也不上了,在家伺候她这要死的爸爸。子谦是白瞎了。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咳。过去的老路和他的妻子女儿,一家人风光的了不得。也许人都有这个时候吧,知道做了错事也就什么都晚了。”说着似乎突然间伤感了似的,走向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从屋子里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栾军很快就回来了,大声对关在自己房间的爸爸说:“我看他今天没事。我告诉子谦,有事喊一声。”又坐下来对杜思成说,“我爸爸的伤和由此得的心脏病,就是这个路延峰进的那个什么电子治疗仪器漏电落下的。听我爸爸说,这些和迟娟还有点关系。”

杜思成闷闷地喝了一大口啤酒,控制着自己伤感的心情,说:“我好象听说过迟娟最早的时候,在一家什么科技公司干过。经营过一些电子产品。那家什么科技公司好象早就不存在了。迟娟过去也干过不少地方。她也在顾大海的公司干过些日子。”

栾军宽慰地说:“出外闯世界的人,都不那么容易。不管怎么说,迟娟也是个能人。她想认识谁,就一定能认识上。没有这些人,她怎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杜思成忽然说:“那迟娟就是认识这个路延峰的喽?”

栾军说:“那有什么奇怪的?她认识的人不是多了?”

杜思成一想,可也是。路延峰过去是银行副行长。在这个城市里,只要是她用得上的人,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那个子谦自己在照顾她得了癌症的爸爸,她妈就这么离开了他们?这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你不认识徐艳秋吗?”

“过去来你家时,在走廊上见过。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那江子明你一定认识喽?”

“是啊,他不就是那个买下了公交公司的所有营运线路的个体企业家?还是个比那林新还花的家伙?”

“他和林新不同。知道吗,子谦的妈妈,就是江子明现在的老婆。路延峰现在只有他这个女儿陪在他身边,他现在真的成了丧家犬。”

“这么说他这个人是太让人痛恨了?”

“何止是让人痛恨。得势时狂妄至极,谁也不放在眼里,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他家的子谦倒真是个好姑娘,又懂事,又聪明,只是可惜了。”

两人说着,这时有人敲门,栾军开了门,杜思成见是个瘦高的姑娘。栾军说这就是路子谦。过去他也见过这个姑娘,可和过去那个开朗活泼的小女孩完全是两个人。她的年纪其实也并不大。可这个姑娘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虽然脸上也露着笑容,可那是经过训练后才有的职业式的微笑。

“你们好,这么晚还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

“是子谦吧。”杜思成站了起来。

面对陌生的杜思成,子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呵,这位大哥是栾军大哥的同事吧。真是帅。”

让个小姑娘这样一说,杜思成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进来吧子谦。”栾军招着手说。

“两位哥哥这么晚还在喝酒啊。你们工作这样累,也不知道休息。”子谦仍然站在门口。

“你不也是没睡吗?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我的价值怎么可以和你们相比?”

“你不能这么说,你是这么的年轻。”

“年轻并不是全部。这不说明问题。你们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可我觉得自己已经走到头了。”

栾军严肃起来:“不要这么说。你以后还会好的。”

子谦忽然转移了话题说:“真是谢谢你栾军哥。我家有事总是你到,而你家又是爸爸的受害者。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们。”

“这和你没关系,你还是个孩子。”

子谦甜甜的一笑,可仍然有着无尽的苦涩:“我还是个孩子吗?”

“那你说你是什么?”栾军笑着。杜思成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是可爱。

子谦向两人摆摆手说:“那两位哥哥慢慢喝吧,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看着身体不好的人就难受。我走了。”

杜思成看了路子谦一眼,也发现路子谦明亮的眼睛倏地盯了他一下,又马上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子谦真是不容易。”栾军叹道。

杜思成隐隐感到,这个路子谦的眼睛里有种特别的东西。

爸爸又熬过了一劫。

一年多来,除了爸爸偶尔的呻吟和深沉的叹息,这个家就是这样的安静。那小个子的生命力还很顽强,经过一个个生死交关的时刻,那口气还在艰难地残喘。子谦已习惯了在这坟场似的房间里,默默地等待着他最后时刻的到来,和属于她自己毫无希望的一个个崭新一天的降临。

妈妈的拂袖而去和爸爸诊断出了绝症后的一病不起,是这个家里最后的热闹场面。妈妈收拾着无以计数的衣物,一派的欢天喜地。子谦躲在自己房间,默默地站在窗前,一股乘风而去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那是不是有种腾飞的感觉呢?

在妈妈走后的许多日子里,都给她打电话来,带着抽泣的声音说:“子谦,妈妈现在很好。可是,就是放不下你啊。你能不能多来看看妈妈啊?”她知道妈妈的心思,妈妈渴望那个小个子男人马上就死,女儿就会回到她身边。她那不甘于寂寞的心,缺少的就是她这唯一女儿的感情依托。

子谦知道,在妈妈结婚之前的那个小圈子里,即使最好的男人娶她做老婆,都不会比现在的日子更舒服。那时的妈妈是一家五金制造厂的出纳,爸爸是银行信贷科的科长。这个到了三十还不知道女人滋味的男人,虽然矮小丑陋,但身价不凡,他的天资足以消受任何美貌绝伦的女人,他心中甚至这样打算,非天使般的女人不娶。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经常来银行填单划帐取款的漂亮女出纳员。恋爱的缘分就是这么巧合,就在他偶然到这家五金制造厂,考核一笔数百万的贷款是不是应该发放给他们的时候,他从厂长办公室敞开的一道门逢里,忽然看到那个修长的姑娘,他发现自己拿着笔的手竟然微微颤抖。厂长把这个小小的细节看在了眼里,立刻意识到这个濒临倒闭的企业,时来运转了。

第二天,厂长通知徐艳秋要做足文章,尽最大程度让这个男人高兴。漂亮的姑娘往往都会做表面文章。她坐在小个子男人身边,殷勤地倒水,点烟。厂长把陪着吃饭的机会给了她,又给了她一笔为数不少的费用。当天晚上,路延峰埋了单,又哆哆嗦嗦地塞给她一条一千多块钱的项链。置身在高档饭店,看着那金光闪闪的东西,她的腿立刻软了下来,那点自命清高土崩瓦解。从那以后,打麻将,跳舞,上街花钱,到美容院保养她那张永远年轻的脸,做些不敢大张旗鼓的偷情勾当就是她的全部,路延峰也在权力允许的范围内,让这个单位的资金从没短缺过。一个其貌不扬而又过早出人头地的男人,一旦交了霉运就一败涂地,而这个女人很快委身于江子明的怀中。

就在那一年,路子谦突然懂事了。

这天天刚擦黑,一辆桑塔那牌出租车沿着一条宽敞的大道自东向西行驶。突然,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猛地抖了一下,差点撞上一辆迎面开来的大货车,但真正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的,却是在前方的路口站着几个荷枪拾弹的警察。他呼地一下掉转车头,在小胡同里疾速穿行,最后驶入吉祥小区的大门,在一栋旧式楼房的胡同口停下。过了好长时间,这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才从司机座位上跨了下来。

他顺手戴上一个深色的墨镜,薄薄的嘴唇显得刚毅和执拗。他抬头看了看楼上三层的平台。那里有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下着象棋。他注视了十几秒钟,然后喊道:“发哥,你别下了好吗?我有事找你。”

那个被他称做发哥的是那个四十多岁的胖子。他向楼下看了看,然后站起身说:“立东,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赵立东说:“有,我想向你交钥匙。”

那个发哥显得十分惊讶,诧异地说:“为什么要交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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