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矮地精们（1 / 2）
被蒙上账布的巨兽遗骸足以容纳下数百人乘凉，石化的骨骼深深扎进绵软的沙地，即使面对风暴的袭扰，也纹丝不动。
日上三竿，埋锅做饭，行商的路途就是这样无聊枯燥，天气适合就走，不适合就只能歇息，偶尔聊聊天打发打发空余的时间，没人能轻易对抗自然的伟力。
“后面几天就没这么幸运喽，咱们又得自己搭帐子了。”商队里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有人在沙地上铺了块布，平躺在上面，摇头晃脑。有人靠在巨兽骨骼边上想小憩一会。也有人走来走去，给牲畜们喂水喂食。
莱多瑞现在被热的心烦意乱，脱下的外套捏在手中，领口的两颗纽扣在太阳公公的命令下，屈辱地与扣环分别，要不是出于礼仪放不开，莱多瑞恨不得露出自己的肚皮。
西峰山地处偏北，终年气候稍凉，沙漠温度达到顶峰后，对没出过门的莱多瑞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要是有条河就好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洗一洗！一定要！”莱多瑞妄想到。
“热？”卡伊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持着他的法杖晃了过来，自从莱多瑞主动找他交谈后，他就变得热情了起来，途中还把自己的那只沙棘兽让给莱多瑞骑，让他过一把瘾。
莱多瑞从脸上抹下一把汗，“真的热，我从来都没这么热过！”
“很正常，我第一次随老师出门游学时，在冬雪精灵的地盘差点就冻死了，后来才慢慢缓过来，你让亚希尔顿这个大草原的人到湿热的匿林去，两天他就要被蚊子抬走。”卡伊道。
“感觉身体上有什么不对劲的话一定要及时说，很多冒险者都以为自己能硬撑过去，结果留在了这片沙漠里。”
“队里还是有个兼任的药师的，也备了些药物以防万一。”
“哦，好。”莱多瑞总感觉这个商队的人是不是都对自己有些好过头了。
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暗骂自己一声不知好歹，随后他又将视线投向了卡伊的那根水榆木法杖，准确的来说是那颗水晶——清早之前还奄奄一息，现在看来已经有了几分生机，就像正午晒蔫巴了的小草到傍晚又直挺了起来。
“果然，亚纶那傻傻的家伙捡人还真有几分水平。”卡伊眯眼笑道。
“什么果然？”莱多瑞满头雾水。
“聚魔水晶的生命。”卡伊将法杖斜放至胸前，让莱多瑞能近距离的观察，“还想着怎么开口问你，现在看来不用问了，毫无疑问，你是有学习魔法的资格的。”
“我？你为什么这么说？”莱多瑞惊讶。
“你能感知到这颗水晶的生命力吧？”看似疑问，实则确定，“天亮之前你找到我时，眼睛就在不由自主的瞥向我的法杖，说明你能知到这颗水晶的生命。”
“其他人看到的不一样吗？”
“准确的来说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精神来感知，只是你没有魔法的知识，所以会不自觉的用视觉来替代。”卡伊解释道。
“没有魔法天赋的人自然察觉不到这一点，像亚伯、亚希尔顿和其他人，他们只会好奇匆匆瞥上一眼，认为这是一个死物，而你不一样，一直在偷偷观察吧？”
莱多瑞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就是觉得对方的判断方式好潦草。
“聚魔水晶，聚魔水晶。”卡伊连着念叨了两遍，继续道：“储存的魔力越多，表现出的生命力越旺盛，先前我用了大照明术，耗尽了里面的魔力，所以它显得死气沉沉的，现在我回复的差不多了，重新注入多余的魔力，它自然就重新活了过来，可惜我还只是个魔力浅薄的见习，你暂时看不见它花开的那一刻。”
“测验是否有魔法天赋的炼金道具就是由聚魔水晶制成的，凭空就能感觉到聚魔水晶的活性，你肯定是个极好的魔法种子。”
“怎么样，要不要尝试学习魔法，霍尔蓝都是个好去处，比起弥底翁的严肃传承，她的学术氛围更轻松。”卡伊略微对比了一下莱多瑞压根不了解的两座城市，“等这趟行程结束，我带你去见见我的老师？霍尔蓝都欢迎任何一个有天赋的人。”
见莱多瑞半天没有反应，卡伊也没有催促，只是道：“没关系，路途还长，有问题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你考虑考虑。”
“魔法啊。”与先前的感慨不同，虽然在心底里早有一丝预料与想法，可从别人口中确认又是一种感受，大概是喜悦与窃喜。
可莱多瑞又突然体会到了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按照那个萦绕不去的安度因身影所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别人求之不得的天赋，大蛇主才不喜欢自己的吧！如果这一切真不是夏阿开的玩笑的话。
“有人来了！”负责警戒的一位护卫厉声警告，打断了莱多瑞的思考，所有人立即爬起来，他们身后保护的，可是他们近半年来的辛苦。
要说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最怕听到的，还是那句“有人。”除却求财，还有谁会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
锅多多是矮地精自己取的名字，意味着富的流油的意思，至少在他的理解的人类语言中，就是这个意思：锅多意味着人多，人多意味着有财富多。
他原本生活在靠近沙漠的一片荒地附近，在那里有家人和朋友，但是他并不喜欢那个氛围，因为生活没有一点盼头。
在荒地中，他们的食物紧缺的可怜，每个矮地精只在有必要的时候才会活动一下，这样可以让自己吃的少一点。
偶尔有冒险者路过的时候他们就会聚起来做些小生意，比如小金额的财产转移业务、物理麻醉和简单的节肢手术，终于有一天他们成为了讨伐的对象，家散了。
他还记得那个探险团有多么强大，他们的首领强壮的像头熊，一刀就砍下了自家首领那小小的脑袋；弓箭手百发百中，一箭能穿三，自己这边的弹弓疲软无力；大法师一个落雷劈下来，倒了一大圈人，己方的祭司们顿时屁滚尿流，逃之夭夭，当然，他也是其中一员。
幸亏对方的人数不是很多，没有分出人手来追杀他们，锅多多就这样死里逃生，流落成了荒原上的一条野狗，不对，他连野狗都打不过。
后来听说这个团队开辟了一条横穿沙漠的商路。渐渐的，这条道上的人多了起来，他就给人做些小工、跑跑腿换取生活费。虽然有些人类不讲理，连一个铜板的报酬都不想给，可生活总归还是能维持的。
再后来有个像是人类贵族的老爷招人去沙漠里的绿洲做工，种族不限，说是要建一个绿洲小镇，先送了一批脏兮兮的奴隶过去，许诺建成之后给有贡献的人一个领民的身份。
他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成功成为了被募工的一员。虽然他体格小、力气小，但他自觉对小镇的贡献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个人。
别人能搬四块砖，那他就用两倍的时间来拉四块砖，别人能抗两根木头，那他就用两倍的时间来拖两根木头。
久而久之，他的努力与勤劳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一开始还有人嘲笑他，他也会累的偷偷躲在木桩后面哭泣，不过时间会证明一切，身边的嘲笑声越来越小，直到有一天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镇建成之后甭提锅多多有多高兴了！那个贵族老爷还算有良心，不仅给锅多多分了一间小小的屋子，还奖励了他一只大大的荒漠鸵鸟，这可比原来的山洞好住多了！
“荣誉领民”的木头匾额到现在还挂在他的家里。
于是锅多多就在绿洲小镇定居了下来，整天牵着他的荒漠鸵鸟拉活，他从不让自己的宝贝鸵鸟累着，他宁愿自己多分担一些活计。
生活真的是越变越好，越来越有盼头，甚至可以说，他是第一批来回这片沙漠的商人，虽然路程仅限于荒地与绿洲小镇之间。期间，他还收留了一些曾经失散的伙伴，回到洞穴找到一些以前抢来的人类书籍，因为他发现知识才是最宝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