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红眼（一）20（1 / 2）
“谢谢你。”一个孩子接过了奶糖，将其中一个分给了伙伴。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现在需要几位在外面等候一下”靳医生开口道。
四位父母看到孩子的反应很欣慰，于是他们同意了靳医生的提议。
当四个大人站了起来走向门口的时候，两个孩子警觉的跑开，在远离大人们的时候，一个孩子还伸手拉着司川。
靳医生尝试和两个孩子沟通，可两个孩子一直铁青着小脸，像是遇见怪物一样躲闪着，避免和靳医生的目光接触。
良久，靳医生出来和患者父母进行沟通：
“之前联系过，说孩子只是被班里的坏孩子欺负。可以我看到的症状来说，要远比电话里严重得多。”靳医生正色道。
“确实是被坏孩子欺负了，谁小时候没打过架，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脆弱。”一个父亲开口抱怨道。
“两个男生走哪儿都牵着手，一分开就歇斯底里，真丢人……”另一个父亲的关注重点显然不一样。
靳医生皱着眉头听完两个父亲的抱怨，侧头透过玻璃门看向诊室，三个孩子正坐在诊室光洁明亮的地板上，每个人都鼓着嘴在吃奶糖。
“这孩子怎么能坐地上！”一个母亲起身想要走进去。
“等一下，孩子之间交流更容易，先别打扰他们。”靳医生连忙阻止。
……
司川和两个小朋友席地而坐，安静的吃着奶糖。
吃完糖后，司川再问什么，两个孩子都一句话不说，但司川可以感受到对方慌张无措的情绪。
陌生的环境无法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
司川注意到了两个小伙伴蜷缩的身体和像白藕一样肥嘟嘟的手臂，因为年龄的原因带着点婴儿肥。
手臂上有很多细小的抓痕、划痕以及淤青，司川的眼睛微微失神，他眼中浮现出两个孩子绝望的样子：在陷入某种恐慌和回忆后，他们无法从这种情绪中逃离，这迫使他们通过自残的方式来逃避。
被这种情绪感染的司川开始止不住的流泪，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小声啜泣，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两个孩子看着刚认识的小伙伴在哭，表情虽然依旧麻木，但终于松开了彼此紧紧牵着的手，一左一右的靠在司川旁边安慰他。
司川感觉到两个孩子的心房中有一根纤弱的丝线悬在黑暗中，两头都被吊着沉重的痛苦，可以预感到：一旦这根线断了，他们将会遭受无法挽回的伤害。
“他们不能再这样憋着了”司川这样告诉自己，他向两个伙伴轻声说道：
“我们不要害怕好不好？”
“不是我们的错……”
“我们都是好孩子……”
“不要再难过了……”
司川眼泪还在止不住的流，一团无形的波动从他的眉心散发出来。当两个小伙伴握住他手的时候，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形的波动接触到两个孩子，像一块石子落在泛起涟漪的春水中，给司川带回他们的感受。
司川的双手在颤抖，不自觉的，有节奏的捏着两个小伙伴的手。
两个孩子听着司川的低语，手上的触觉传来有节奏的力量，神情渐渐变得有些恍惚，像是累急了一样，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
在半睡半醒中，两个孩子嘴里呢喃着一些词语，零碎且没有逻辑。
“疼……”
“好疼……”
“为什么打我……”
“爸爸……”
“我没错……”
司川眼神空洞，他逐渐看到了两个伙伴曾经的遭遇：
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挥动着手臂打在自己的脸上，好疼……
这个影子由浓郁的黑色组成，在记忆中没有五官，但在左眼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光点。
黑影的动作充满着暴戾，这个光点在空中拉出纷乱的线条。
自己开始躲避，躲在角落里，躲在桌子下面，可都会被黑影找到，黑影会拖着自己的腿将自己拉到无人的角落……
直到两个孩子在角落里看到彼此，有相同遭遇的他们紧紧的握住对方的手就再没松开。
但噩梦没有结束，短短几天的折磨仿佛没有终点……
黑影恐吓着他们，让他们对其他人充满了不信任……
终于到了可以见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扑向爸爸妈妈，哭诉自己的遭遇。
爸爸很生气，他们闪闪发光的冲向了那个施暴者。
可是……
施暴者还是一团黑影，旁边站着比他还要高大的模糊灰影，这个灰影好高好高，像一堵墙不可侵犯的城墙，像一尊伟岸的石像。
然后爸爸妈妈回来了，和蔼可亲的面目突然扭曲，牙齿变得尖利，眼珠爆出像一条蛇一样四处游走。
一只眼睛满是谄媚，从下往上恭谨的望着身后的黑影，一只眼睛充满责备，在自己身上细细打量。
父母的嘴流出冒着气泡的酸液，向自己喷射而来：
“他为什么不打别人就打你？”
“快给人家道歉！”
“蔡检察长……”
“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
“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是怎么教育你的？”
父母的话让孩子彻底坠入黑暗，他感觉整个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身边只有同病相怜的伙伴了……
……
“没办法，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总不能和孩子一般见识。”门外的一个父亲喋喋不休的说道。
“我们大人不能和小孩计较啊”另一个父亲应和道。
两位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睛哭得像烂桃。
“我们孩子读的是南明最好的贵族小学，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孩子，我们工作也忙……”男人还在在不断给自己找借口开脱。
“对，上次见还好好的，这次一接回来就这个死样子。”另一个男人继续应和道。
“哎……现在这孩子是死活不去学校……”
“一点都不体谅父母……”
“这么大了晚上还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