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仙墓之下（三）63（1 / 2）
墓壁洞开的瞬间，剑光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姜篱拽住殷雪时的后衣领，把他拉到身后，与此同时她的剑悍然出鞘，化出光芒璀璨的护体剑阵，围绕她和殷雪时二人急速转动。剑光与剑阵相撞，如山崩玉碎，铿锵作响。</p>
姜篱一面掐诀，一面微微侧目看殷雪时，道：“你要跟着来，我拦不住你。不过你要记住，躲我身后，不许冒头。”</p>
说完，她拔出身后第二把剑，凶鹘般扑入凛冽的剑风。</p>
经过之前十九次挑战，姜篱已经摸清楚了李沧玄的路数。之所以劈不动他的脑门，是因为这厮周身有一层薄薄的护体罡气。罡气虽然薄，却如金刚般坚硬，一般的剑刃根本无法突破。</p>
但罡气再坚韧，总有薄弱的罩门。姜篱用十九次挑战，一个部位一个部位挨个尝试，终于找到他的罩门——就在他的云门穴，只要击破那里，就能击破他的罡气！</p>
十九次的挑战，十九次的失败，她如今比了解自己还了解李沧玄。他纵然功体高出她一大截，却失去神智，用剑毫无章法。他的剑光看似汹涌，实则空虚！这一次，姜篱预判了他每一步招式，准确地避开所有杀招，御出一把飞矢般的利剑，掠过李沧玄的重重剑光围堵，直击他的云门穴。</p>
砰——</p>
姜篱的剑断了。</p>
但断刃插在了他的罩门处。</p>
果然，罡气消散，他的防御被击破了！</p>
剑鬼忽然如山岳般静止，金色的眼瞳倒映姜篱的面庞。这具巨尸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姜篱看见他嘴角一咧，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笑声。这笑声听起来好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他脸上所有的金色眼瞳都闭起来了，眉毛下方的两只眼睛却慢慢睁开。</p>
那两只眼和闭起来的金色眼瞳不同，似乎有了人的神采。</p>
“名字。”</p>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这魁伟的巨尸口中响起。</p>
“你有神智？”姜篱一惊。</p>
李沧玄低头看自己黑色的手掌，低声道：“很久没有人能破我的罩门了，你的剑意唤醒了我。”</p>
“我叫姜篱。”姜篱指着殷雪时，“他是你儿子，殷雪时。”</p>
他道：“姜篱，要杀我，你不够格。”</p>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儿子在这儿，你连你儿子都不放过？”姜篱喊道。</p>
他看也不看面容苍白的殷雪时，只注视背负八把剑，刺猬一般的姜篱。</p>
“儿子又如何？孩子，我活了一千年了，每隔一百年，我会放我的身外化身去人间游历。每一次我都会多很多儿子，多到我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也记不清他们的脸。比起儿子，你这个孩子更让我在意。我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锋利的剑意了……”</p>
李沧玄深吸一口气，仿佛很享受一般闭起双眼。下一刻，他蓦然睁眼，道：“姜篱，要么胜过我，要么和我一起，长眠此地。”</p>
殷雪时盯着那高大的巨尸，一声不吭。</p>
姜篱从背后拔出第三把剑。两把剑在手，她的眉宇染上浓浓的杀气。</p>
“我娘以前跟我说，天下男人皆狗屎。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我看见你这坨大的，我懂了。”她作起手式，“殷雪时，这个爹你还要吗？”</p>
殷雪时闭上眼，掩去眸中深深的隐痛，轻轻摇头。</p>
“很好，”姜篱笑意狂放，“狗屎就该埋了，这个爹，我替你埋！”</p>
她的身影如电光疾闪，冲向李沧玄。李沧玄轻弹剑鞘，犹如琴弦断裂，铮然一响，剑光从剑鞘中泄出，暴雨般降临耳室。姜篱挥剑劈断剑光，好不容易奔到他面前，他身影一闪，水雾一般溶解，出现在姜篱身后。姜篱眸子紧缩，迅速撤退，却慢了一步，巨剑砍中她的肩头，仿佛被山岳压住，她咚地一声跪了下去。</p>
“你要输了。”李沧玄道，“你剑道至多不过三品，太差。”</p>
“是么？”</p>
姜篱吐出一口血，生生扛起巨剑，又一剑从背后出鞘，刺向李沧玄的眉心。李沧玄侧身避开，三根针忽然从姜篱身后绕出，掠过姜篱的鬓发和耳畔，扎入李沧玄黑色的肌肤。</p>
“地机、中都、漏谷。”殷雪时指尖掐诀，三根针没入李沧玄的经脉，“他动不了了。”</p>
空气巨震，巨尸怒吼，二人近战交手，剑与剑在空中相击，火花骤起，点燃二人熔岩般的双瞳。短短数个呼吸，他们已经交手数百剑。剑光完全把他们笼罩，步伐犹如疯狂的舞蹈。李沧玄的灵力威压牢牢压制着姜篱，姜篱一个呼吸接不上来，被李沧玄凶狠地砍在肩头。</p>
“我说过，你不够格。”李沧玄道。</p>
她肩头的伤已深可见骨，除此以外，周身被李沧玄的剑光割出大大小小十数道伤痕。鲜血蔓延过眼瞳，她的视野一片血红，看东西都重影。</p>
大家都说她天赋异禀，可是遇到李沧玄，她才知道天才之外，还有天才。</p>
李沧玄并未放出全力，像逗猫一样捉弄她。他知道她必败无疑，所以得心应手。</p>
可是，她怎会输？</p>
经脉里的天问九章运转到极致，从肉体到神魂都隐隐作痛。心中好像有一把小剑要冲破内府，开花结果。</p> 脑海里闪过母亲死在雪地时的无神双眼，蓬头跣足流浪在旷野遇见的大雨，即将饿死之时师父伸过来的手，还有苍岚山窗牖外阿竹探进来的红扑扑脸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