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访(1 / 2)

粉紫色的晚霞,幽蓝色的湖泊,带着淡淡金辉的白花,恍若前生记忆中的少女,环着淡淡金辉,一袭白裙翩翩起舞。李临清心念一动,轻轻抚摸了白花的花瓣。

花瓣轻颤,滑过了他的手心。就像是被人扰了清眠时的小小愠怒。李临清只当自己毒性残留,并不多想。看着微微低头的,收拢花瓣的白花,李临清不知怎的,顿时感觉安心极了。睡了他这二十年来第一个好觉。

常年颠倒的作息,还是让李临清很快就醒来。醒来后,他还是来到了许一诺的住所。

月光斜入屋内,照亮屏风后的高大挺拔的身影,清风拉动窗幔,窗幔作响,许捕头细致擦拭着手中的刀,对着屏风问道:“不知李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屏风上的黑影张了张嘴,问道:“你母亲如今还好吗?”

许一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大人,您这般关心我的母亲,我那个父亲可是要生气的。”

“许大人……他……他待你们母子二人如何?”

“自然是千般好。京城谁人不知许探花当年为敌国爱妾,甘做闲云野鹤。谁人不说一句许探花情深义重。”

李临清沉吟片刻后,轻声问出那个深埋心底数十年的问题。“你母亲可有告诉你……的下落?”李临清说到那人时,一顿,模糊了语调,还是没能说出口。

许一诺冷哼一声,笑道:“左使大人好记性,如今加官进爵,家有贤妻,麟儿长大成人,还不忘旧主。蛮人贼头的下场,大理寺的卷宗不是已经记载的很详细了吗?此等机密怎会是一诺这一小小捕快可知的。”

面对许一诺的冷嘲热讽,屏风上的黑影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又过了半响,屏风后,传来一声轻问:“她可有话留给我?”

“未曾。”

听到预想中的答案,李临清抬脚就离开,只是跨出房门的那一刹那,许一诺不知为何,心念一动。吐出那句“岁岁平安,年年喜乐”。那是孩提时姑姑抱着一诺,对他说的最多的祝福。

李临清一个踉跄,走出房门。遥远到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分毫必现,丝丝入骨。

女孩背着手,好像藏着什么,一脸神秘地靠近自己。“呐,我听说北边的汉人,会有送荷包的,我也要送给阿清!喏,这个送给阿清。”

说罢,女孩捧出一个绣着歪歪扭扭线团的荷包,尴尬地嘿嘿笑,红着脸补充道:“那个,谁让汉人的字那么难写啊,不能怪我,再说了,我这可是绣的呢。”

阿清小心地接过荷包,努力地辨认字迹,“平……平安……喜乐。”

“哇!阿清好厉害!我就知道阿清和我天下第一好。就是平安喜乐,不过是岁岁平安,年年喜乐。教汉文的嬢嬢说,这个是每一年,每一年都平安欢喜快乐的意思。不过哦,喜乐,也可以是喜欢乐儿哦!阿清要以后的每一年都要喜欢乐儿!”阿清猛地点头,泪花盈满了眼眶。

蛮人的小圣女不知道汉人的习俗。汉文嬢嬢绣平安喜乐是给她刚出生的小女儿,荷包是姑娘家送给心上人的,多是些鸳鸯之类,没人会用这样多半是长辈祝福的字眼。

可对于阿清来说,他数次羡慕幼弟祝愿的空缺,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实。“啊,你哭什么呀?”小圣女手忙脚乱地擦拭着阿清脸上的泪痕。

李临清下意识从怀里掏出那个丑丑的荷包,却扑了空。那个荷包早在三十年前就被扔掉了。

名门正道的父母怎么可能允许孩子带魔教的东西。哪怕是失而复得的独子。独子?弃子保侄人家的独子算得上什么儿子?

李临清垂下手,漫无目的地游荡,好似在寻找那个荷包,又好似在填补心中的空洞。熟悉的白花香再次弥漫,包裹再一回神,他竟回到了南阳道。

哪怕知道是幻觉,李临清还是忍不住想,她那样用力地搂着自己,她到底在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是在高兴他回来了?还是在埋怨他回来晚了呢?

李临清突然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再用力听清楚一点,为什么没有再抱紧一点。那样是不是就能听清,是不是她就不会消失。

李临清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吞食一整朵白花。一炷香,两炷香,满月高挂,他的影子长长。

破晓的阳光洒落在李临清浸湿的衣袖,也提醒他落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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