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314(1 / 2)

被范生的疑问带着,萦芯追忆了下漫长的去年,却没有回答,而是唏嘘的摇摇头:“不过是顺势而已。阿石、小娘,来给范翁见礼。”

萦芯拿刚换了见客的衣裳过来前厅的两个孩子,转移了话题。

阿石兄妹还以为是后娘的外姓亲戚来访,规规矩矩的给范生行了个晚辈礼。

范生知道这就是先定侯给她留下的一双儿女,非常客套的站起身,借着亲手从近侍手中取过漆盒,躲开了顾氏郎君和女娘的礼,笑呵呵的道:“得夫人念旧,还称某一声伯,某可不敢再得令郎、令爱称翁。这是某从县里带来的土物,阿石小郎君和小娘子拿去顽罢。”

阿石兄妹便都明白了,这人就是后娘在家乡的一个熟人。半礼谢过后,兄妹在范生对席落座,听后娘跟他闲谈费县熟人的近况。

萦芯如今一月跟家中通一次信,除了阿耶和阿兄一家三口的近况以外,包括彻底安分下来、不再碰范家工坊和范家食肆分毫的张理;越发与自家亲厚的近邻孔氏、卢氏等人的近况也都算清楚。

倒是范生从萦芯这里得了全塘超迁录尚书事,费习和杨梓岭靠着师徒二人的关系,一步踏入朝堂中枢,成了尚书令的利好消息。

随着话题的转换,范生的笑容越发真挚。他今天才到都城,之所以没先去二儿子的寓所落脚后,给定侯夫人送拜帖再来,就是想试试她一步登天后,对已经无势可用的费县旧人是否还如往昔。

从下车开始,范生的确体会到定侯夫人今非昔比,连她惯用的下仆都已经讲究起侯门规矩。可定侯夫人本人对他的态度,却还算得上一如既往。

只是不知是这一年守的两重孝还是做了娘的关系,眼见着就比出嫁前沉稳了许多。

萦芯性情的变化,她自己和周围的近人倒是不如一年没见的范生体会得清楚。她倒是觉得一年不见,范生跟她说的每一句都让她感受到亲热包裹着外道。

阿甜亲自给范生续上沁凉的桃饮后,将空壶交给门边的阿蜜,阿蜜快步去找外院的小侍女去厨下填满。

萦芯体恤范生都过五十了,知他旅途劳顿,便主动把话题拉入正题:“这天时热的很,便是抱着冰都难以消解。范伯怎地这时候来都城?”。

如今正是调珍酱出货的时候,范生今年就是不忙应该也没功夫大老远来广固,肯定是有比赚钱还重要的事。

范生一叹:“不得不来啊……去年形式还算好,许多桓楚和南晋的行商来下订。可如今他们却因大势无法来取货,续订……今明两年的分红要大跌,某忝为工坊执事,怎能不亲与各家股东赔罪呢。”

当初一听说朝中要锁紧与桓楚和南晋的贸易时,萦芯就已经预料到范家工坊必得因此大受损失。她还以最快的速度给范生去信,让他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只看得到钱,更不能主动做让西蜀行商替那两国行商取货之类的行径。

西蜀与东吴并不接壤,肯定会被敲竹杠不说,要是被朝中当个资敌的典型处置了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砸在手里的货,萦芯也劝范生不要脱手,尽量留着,做个饿死不毁契的高姿态。倒不是她觉得三国短时间内外交政策会有缓和的可能,而是觉得一两年的全额损失四家都受得起,很不必为一时的得失把范家近百年的商誉搞臭。

“此乃国策,与范伯何干,更无赔罪一说。再说行商事哪有只赚不赔的。”就萦芯与范生相交这么多年,她觉得虽然她给范生的信中写的比较隐晦,这点不做出头椽子的默契和心胸范生还是有的。

至于另外两家股东:南亭侯和孔氏,应该也不是短视之辈,如今怎么能只为此让范生千里迢迢来找她呢?

范生只叹气,不说话。

见状,萦芯便让两个孩子和其他下仆都退下,只留阿甜在边上伺候:“范伯有何难处,还请直言。”

“若只是钱的事倒也能挨。可叹世事无常,年初时南亭侯感了风寒,绵延至今不得痊愈……夫人也是养了一年儿女的,父母汲汲一生所谓何来?还不是为子孙计深虑远。”

范生说着,把特意让近侍留下的漆盒往萦芯这边推了推,继续道:“若是家资侯爷劳碌一生倒也给子孙留下足够三代嚼用的,只是侯爷宗室血脉淡薄,一生于国无功,只怕无颜见先祖。”

要萦芯还是在费县的萦芯,她估计也听不明白范生的言下之意。

钱不钱的,只要范生背后的南亭侯不倒,再有定侯夫人的技术支持和孔氏的荫庇,便是把工坊都关了重新换个营生,也能大赚特赚。

南亭侯曾祖也不过是大皇帝孙权的庶兄,虽然在一系列斗争中侥幸活到老死,可就是死了也没被追封个王爵。所以,离皇室血脉越来越远的这一宗室分支,安安分分的享受了三代县侯爵位的甜头后,到了第四代——现任南亭侯的世子,按照大吴礼制就要开始降等袭乡侯爵。

再往后,若子孙都不得陛下器重,只消两代便会沦为无爵宗室了……

可南亭侯无意之间的善行,给他培养出了一个意外——李氏宗女萦芯。

南亭侯觉得李萦芯这样明慧的女娘一定能体会到:李氏能安安生生到如今一跃成为费县第三世家,倘不是他捞钱有节有度,还能轮得到羊氏和张氏朝李氏伸手么?

萦芯的确很感恩。

虽然当年的她以为买了孔氏隔壁的宅子,就能让合作方南亭侯和其他眼馋的人不得妄动,可如今再往回看,也得叹一句侥幸。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当了娘,我也是感悟良多。”萦芯说着,示意自己收下了范生替南亭侯送来的礼。“前阵子叔叔得乐安侯的青眼,引为后辈。不若范伯在都城多逛几日,待我寻叔叔替南亭侯问问,朝中是否有能让南亭侯世子效力之处吧。”

虽然这么说,萦芯倒不是把南亭侯世子往察事司里插的意思。她是想先跟乐安侯咨询下,怎样才能让南亭侯世子平级袭爵。

范生哪里知道乐安侯是谁,但是他知道乐安是个郡。在如今的大吴能得赐食邑,还能常驻都城的宗室除了宗正也没几个了! 只是萦芯没直接说通过全塘直接走陛下的捷径,让范生心中略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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