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350(1 / 2)

萦芯诗中这样臧否当权者、翻覆天下的气概,不是此时一个寡居女娘该有的。

全德自然明白不能给师妹招祸,回身一礼:“德明白。”

这耶俩,一个太累,一个觉得有自己看着,师妹应该不会再有精力轻举妄动,便都能好睡。

倒是一直睡眠质量奇佳的萦芯失了眠。

全氏父子这里走不通,二皇子这只兔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来撞树,城外移民日日都有人死,萦芯必须迅速再找个脑袋大到能给她顶雷的。

但是拜她太“苟”所致,自从给陛下做了“师妹”,她就没再主动开拓新的人脉,一时是真没有更好的选择。

幸好,二皇子孙铄这只大眼萌兔虽然生活常识基本没有,但是他不傻。手下没有幕僚辅佐,他就自己开动脑筋想办法。

孙铄觉得被自己“买空”了的粮铺这三天应该已经补充了一些货源,为了不过度抢占城中百姓的卖粮渠道,他盘算了三天,觉得应该在城外移民吃完那二十车粮食之前,先慢慢把后续的粮食买了。

于是,第四天,刘偏就得一边忍受着肉疼,一边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不甚高明的谎话被随便什么人戳穿,寸步不离的跟着孙铄在整个广固城内买粮。

在萦芯又一次被全德拿《史记》里的流水账耗空血条后,终于在傍晚从长生嘴里听到孙铄又出门买粮了的好消息!

长生从萦芯手中得到的预算宽松,盘下粮铺的时候,还特意从卖家手里买下了原来的粮铺管事和伙计,一天也没关张,连粮铺周围的商铺都不一定能发现粮铺已经易主。

第五天,孙铄终于来买粮,“实习”过四天的伙计松谷接待了他。

无论松谷怎么装伙计,身上还是有一些文士的气质,他倒也不竭力遮掩,甚至主动把话题转到了孙铄最感兴趣的佛经上。

顶着刘偏探究又防备的眼神,松谷好像被孙铄善行感动的佛教虔信徒,趁着总管事长生“不注意”,透露了自家铺子有一批勉强能吃的经年陈粮砸手里了,若是二皇子殿下不嫌弃,可以大量收购。

已经有点知道柴米油盐贵了的孙铄赶紧问价。

第一次接触,松谷也不能把自家的底全兜出去,按照现在市价的八成用手势比量了下。

算数不太好的孙铄回头问刘偏:“家中钱财还能买多少?”

刘偏忍着肉疼,给他比量了个大概的数。

松谷偷眼看见,心想怎么这么少?

皇室外的人,如何能想象得到不受宠、没母族、几乎没有经济来源的皇子能穷到什么程度呢?

不待多想,趁着刘偏去找长生买“经年陈粮”,害怕二殿下又停几天再施粥,阿牧赶紧从里间抱出个包袱,“原是不穿了的旧袍,本想去当铺典多少换些钱财。既然遇到二皇子殿下行善便是小奴有这个缘法。求殿下一齐舍给城外那些苦命人吧。他们在城外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也是小奴为家慈积德了。”

孙铄一点儿不嫌弃,亲手接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1。”这话他也不知出处,是少时在宫里听道安师父讲经时学来的。

正赶上长生跟刘偏谈完,好似发现了是自家伙计透露了底价,狠剜了松谷一眼,才谄媚的与二皇子殿下搭话:“二皇子殿下容禀,那些粮食都还在城外库房里,不知殿下是要取回府中还是……直接在城外舍了?”

他说着,表情变得与刘偏一样,替萦芯肉痛。

“也别折腾了,就直接送城外粥棚去吧。越快越好。”

城外就舍了一天不到的粥,现在哪来的粥棚?

孙铄话一说完,刘偏心里就是一咯噔。

好似都没听出来,长生继续谄媚的是是是,拿手中一根竹简狠怼了松谷一下:“没听见二皇子殿下的话么?还不快去!”

松谷臊眉耷眼的接过那个当提货批条用的竹简,小跑着出去了。

城外这么乱,松谷当然不能真一个人出城去调粮,躲在暗处等二皇子一行走远后,才揉着还在隐痛的地方回来:“长生哥,二皇子殿下是被底下人蒙蔽了吧?”

长生当掮客时,这样的事情就见多了,不然他刚进李家的时候,身上那个小金珠是怎么来的?

他点点头,“那些个阉官,贪着呢。”说完,也不再多聊,赶紧回家禀告夫人大事已成,可以派亲兵出城去顾氏粮库提货了。

今天好运得超额买到粮食,笑眯眯的孙铄坐在车上,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常侍,当铺是什么地方?”

刘偏心中哀伤,已经预见到库房一日空过一日的未来。

他又不能不给孙铄解释,还得顶着二殿下不耐又无奈的脸色絮絮叨叨的给他细说府中一日得有多少必花的花销,后日宗正的幼子要纳征,孙铄不止得亲自去还得送份厚礼……

一直聒噪到进了二皇子府三进的门儿都没完。

孙铄情知他都是为自己考量,拉了拉他的袖子,“常侍的心,本宫都知道。”

被他这样晃悠了两下衣袖,刘偏又想起来初到二殿下身边时,与自己刚没了的独子一般大,瘦削的小脸儿上两只乌溜溜的大眼里全是自己,到如今也十年了吧……

二殿下都要跟他一般高了……

“二殿下啊……就听老臣一句吧。就是把整个皇子府都拆了卖了,也填不了城外那些人的嘴……殿下早晚要有封地,无论多大,无论是哪,那封地里的穷人都多了去了,哪里赈济的过来呢?”

这些都是实话。

孙铄清澈的两眼缓缓垂下,想起在青州走的那一圈儿看到的许多繁华与贫苦:“常侍,为什么大吴有这么多穷人呢?”

闻言,刘偏立刻把所有内侍都撵下去,一把攥住二皇子殿下的手,在他疑惑的望向自己的时候,低声且快速的说:“这不是殿下该操心的,殿下以后别再在人前提了。”

孙铄的成长环境让他在还是总角之年便明白了,自己作为礼法上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必须足够无能、无害才能活。

只是…… “那……我能操心什么呢?”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