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摧眉折腰侍权贵(2 / 2)

  “阿爷从前为谋官职,谄媚高祖贵妃的诗不是写了不少吗,你莫跟我说你当真觉得贵妃是弹琵琶的神女?怎么从前写得如今就写不得?”

  “我不去侍权贵,难道要等着全家被诛九族吗?”孟追欢将那张纸拍在她阿爷的书案上,就踩在胡凳上,将披帛往房梁上挂一副现在便要上吊的样子,“李承玠入长安的那一日,我们全家都就都吊死在城门上好了,也让天下看看我们的文人风骨。”

  孟白甫刹那间酒就醒了,忙将她从胡凳上往下抱,又往外喊人来,“写就写,这诏书我定写得行云流水、字字珠玉,女儿你快下来吧!”

  孟追欢见他同意了便不再刺激他,只是站在一旁为他研墨。

  孟白甫却未曾动笔,只是伏趴在诏书上,过一会儿便传出呼噜之声,似是醉倒了,孟追欢叹了口气,为他盖上披风,这才出了门。

  这世上有人怕诛九族,自然也有人不怕,郑忍耻就是其中一位。

  论天下文章,诗词以孟白甫为首,骈文却以郑忍耻为佳,连在大理寺牢狱中骂人,都要骂出“乱臣贼子,大盗窃国,奸佞宵小,宁死不臣”这样的话,非要效仿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硬是准备把自己饿死。

  这人和她夫君孔文质,却大有渊源——那真是在澡堂子里遇见了都要光着身子互抽八百个耳光,再顺手将对方的洗澡水换成热油的关系。

  庞涓、孙膑比不过他俩的切骨之仇,司马光、王安石没他俩政见相佐,在他俩面前牛僧儒、李德裕也勉强能算莫逆之交。

  孔文质大行均输平准之法,这人就出来说“与民争利、敛财无术”;孔文质极力倡导简明黜陟,这人就说其“包藏祸心、结党营私”;孔文质劝课农桑、效法青苗,这人便说“祖宗之法,万不可废”。死对头当前,郑忍耻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大理寺的牢狱中溢出一股酸腐气息,此处虫鼠窸窣、苔衣茂长,郑忍耻却坐得好似广殿台阁、金榻玉椅。

  “老母早死,妻已改嫁,儿女早夭,九族之内,只有老夫孑然一人。你们要诛九族便诛!”

  啪啪啪,孟追欢连拍三巴掌,神色高傲,“老东西,你总算要死了。”

  郑忍耻终于转过头来看她,“呵,原来是你。孔文质这样离经叛道之人都敢殉国,老夫自然不妨多让。你不必来看老夫笑话。”

  “来人呐,郑相公

  对宰相的称呼。

  要自裁殉国,你们大理寺的还不将白绫毒酒奉上?”孟追欢对外面大吼了一声,大理寺的人只当她是小人一朝得志便来奚落郑忍耻,自然是不会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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