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离22(2 / 2)

  商人重利,又最好浮名。卢维岳原来忌惮严子陵,如今却很没这个必要。一些面子情,更没什么好舍不得的,于是爽快地答应了秋原的请求,过后就仍借口交际,叫汽车夫载他出门逍遥快活。

  卢维岳在香港跟严启瑞见过面,所以严家二少爷的丧讯,他知道得还早些。而严家真正往各府报丧,却已是翌日黄昏往后。

  往卢公馆打报丧电话的,也不是一向好揽事专权的严太太,而是不沾庶务的严子陵。

  卢太太心道怪哉。

  挂了电话,看见卢照坐在沙发上看报,便对着她发疑:“奇怪,严启瑞那个大太太,向来是闲不住的。上回他家姨太太过身,那位只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这回怎么反倒推了四少爷出来操劳?这不符她性子的呀?”

  严家上回死的那个姨太太,就是严伊文的生母,那时候卢照她们都还在香港念书。严家瞒着伊文,直到放暑假,她自己买火车票回家探亲,才发觉亲娘的尸骨早就叫埋到野山坡上了。后面伊文私底下跟卢照谈起过此事,她的脸色绝不会好,十分的咬牙切齿。

  其实大家族的境遇都差不多,卢家也就是卢维岳早早地就不能生了,不然只怕比严家还乱,还腌臜。毕竟,哪怕卢维岳有些方面不太行,他在全国各地讨的姨太太也没少到哪去,走到哪讨到哪,讨到哪扔到哪,只没往家领罢了。

  跟昔年那位姨太太比起来,严二少爷的身后事兴许还要好看些,至少,有严子陵主持丧事,他不会那样刻薄。

  卢照收了报纸,先叫赵妈吩咐门房去买明早去往南京的火车票,后才扭脸跟她母亲说话:“严太太别是病了?到底有了年纪,子陵又娶了新媳妇,家里不缺主事的,她享享福也好。”

  周以珍听了这话只是笑:“那不是她。她那个人,越是有了媳妇,越舍不得偷懒。我也就是懒怠走动,不然非是要去瞧瞧她的热闹不可的。”

  严太太这个人,卢照没当面说过话,但也听严子陵提过一、两次。只听说她的眼泪不要钱,随时随地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个很难开谈判的旧式太太。卢照不愿嫁给严子陵,其中或多或少,也有他母亲的缘故。

  但这都是往事了。卢照劝自己朝后看,又鼓动她母亲来:“妈,您还是跟爸爸结婚那年去过南京,竟不想故地重游么?这回借着别人家的事,我带您去看苍紫的城墙、淡青的天,好不好?”

  周以珍把女儿半搂半抱,宽慰地笑:“南京、上海、香港……你们年轻人跑来跑去,不嫌累。我老了,运动起来简直要命。再说了,南京是我跟你爸爸年少定情的地方,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哩,现在他变成阔老爷了……物是人非,我不想去那地方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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