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缺(1 / 2)

  卢维岳跟王婉秋的事,卢照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今年全副心神都在机关里,哪里顾得到远在上海的父亲。她想起第一次在莲静庵里见到的王婉秋,那样粉雕玉琢的一个人物,何至于将此生赔给一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

  卢照轻轻拢了拢母亲身上的披肩,安慰道:“妈,你别光顾着哭,等我一会给爸爸打个电话问问再说。”

  第34章 .月缺

  卢维岳显然铁了心要跟姨太太一起过日子,卢照从电话里问她父亲打算如何安置她母亲,卢维岳没有话,停了许久才说——“请她好自为之吧”。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一个女人的前半生了结了。

  好自为之。卢照不清楚男人说这句话时怀着怎样的心思,三十年如一日陪在身边的女人,从无到有,从穷到富,都只有这一个女人围在身边忙进忙出。男人的事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就是女人忍气忍出来的?

  可现在,家道兴隆了,有钱了,男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过另外一种生活,而对他的糟糠之妻,他只有一句忠告性的好自为之。

  卢照双手捧着听筒,一字一顿地告诫她父亲,说:“我一直以为,我爸爸在社会上有权力有身份而不至于太过荒唐,现在看来,不尽如此。”

  卢维岳在电话那头换了个气口,又说:“阿照,你还年轻,老一辈的事你少跟着搀和。”

  周以珍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静听着丈夫女儿争吵,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她这一辈子,仿佛是哭过来的,刚结婚的时候还好些,当面背面,卢维岳总还是向着她的。从生了女儿,她的人生就开始走下坡路,难产受一回罪,由婆婆伺候月子再受一回罪。生的不是儿子,婆婆凡事都跟她怄气,日子久了没病也气出病,身子一天天坏下去,怀小孩很成问题,跟婆婆两个更要怄气。

  又过了两年,好容易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婆婆终于得病死掉,家里再也没有人说刻薄话,卢维岳又跑到上海玩舞女。周以珍跟过去捉奸,为这事哭啊闹的,肚里本揣着一个小孩,后来当然也流掉了。

  自那以后,他们夫妻就再也没有过生养。卢维岳是不行了,被法租界的枪声吓得不举,周以珍却也没好到哪去,病这东西从月子里一路得上来,身心煎熬,能生不能生,真没人说得准。

  简单说来,周以珍这辈子算是尽数赔出去了,至于赔给谁,却是一笔糊涂账,或是丈夫,或是儿女,或是家庭,或是她自己,兼而有之,难以言明。只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女人在婚姻里,无非就是葬送,就是血本无归,就是满盘皆输,至少,周以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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