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水月99(1 / 2)

  从严公馆出来,天色渐晚,已经模糊能看见些月亮的行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严家这幢房屋修缮得实在巍峨,高门大户,树深花密,秋月濛濛,全叫挡住了。

  老妈子领着卢照出来,先经垂花门,绕过花园,又过了两道照壁,方才到主人家送客的阶沿。奇怪的是,这样大的院落,人在其中行行重行行,却并感觉不到疏阔,反而心头闷闷的,焦急又慌乱。

  卢照忍不住抬头,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严公馆。不过一幢气势恢宏的高楼,与她素日所见也没多少区别。她原是见惯了这类珠宫贝阙,自小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可今晚上,卢照心里却总怀着些许不合时宜的哀感。

  这哀感,大约也是无益的。然,越是无益,越是哀感,人之一生,不就这样么。

  想到此处,卢照又忍不住发笑,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无益且迂腐的人呢?

  “你这人真有意思!怎么在别人家门口发起呆来!”

  是郁秋原在说话,他看着卢照出来的。

  卢家的车夫也被遣了,雇的包车许是还没到,许是等久了,已先做别的活计去了。卢照走出严家大门,只看见荦荦还在郁秋原怀里安静闭着眼,小姑娘单看面相,像她母亲要多一些,只有下颌那一点地方,跟严子陵出入不大。

  卢照看见这个小人儿,心里蓦地温软下来。秋原喊了一部三轮车过来,他们夫妻俩一前一后坐上去,荦荦被安安稳稳地护在最中间。

  秋原虽不知卢照同王六小姐讲了些甚么,却也不是纯然的傻气,坐稳后便道:“四少奶奶可好些了?过几日坐船,她还上得去么?”

  虽说拿不准严家跟民生公司谈的哪天出门,但估摸着也不会太晚,要再挨上一阵子,江水浅了不说,就怕炮火连天地,从上海打到南京,那才坏事。

  “她这病,倒像是忍气忍出来的。严家人口复杂,真腾挪起来,只怕又要谈到析产。严太太横竖是不管事,二少奶奶那是在严家受了半辈子苦的人,要说分家产,她必是一分不让。剩下一个三房,就算三少奶奶一声不吱,可你瞧严子钰那副纨绔样,他能不为自家争几句?严公馆的油水都是有数的,如此一层一层盘剥下来,只怕四房也剩不下多少体己。可话说回来,严家若有十分钱,约莫九分都是严子陵夫妇维持出来的,如今还什么都没有呢,就要分家,真金白银拱手让人,你让王颐心里如何想的?”

  秋原叹气道:“这些话,你同四少奶奶讲了?”

  卢照摇头:“哪能呢,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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