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晚月105(1 / 2)

  那时候,荦荦已经送回来了。老妈子进屋来传话,说是三少爷叫二少奶奶骟了,还当着小孩子的面儿呢,王颐就没忍住低声咒了几句“活该”。

  前几日冯曼没的那个孩子,才多大,只怕连形都还没成呢,生叫打死了。严家枉自说是累世清贵,红罗顶戴祖祖辈辈传下来,家风家训一点瞧不着,磋磨女人的手段却是一水儿地齐全。

  冯曼那样的人,活着不过多吃几口饭,又碍不着哪个步步高升,严家父子何苦要这样作践她。严启瑞这个做老子的一马当先地坏,死了男人的儿媳妇也要垂涎,就别怪严子钰在后头有样学样,搞大嫂子的肚子还不认账,一味只知道烧钱败家。

  王颐在严家一年年熬下来,真要她说实话,严家的男人,连同严子陵在内,她实在一个也瞧不上。事发当天,她也只私下里去瞧了瞧冯曼,带几样滋补品给她,嘱咐她要好生将养。

  冯曼那间房原是个甜香之地,出了那样的事,一时间倒是血腥气更重些。王颐闻着那味儿,只觉痛快。她嫁到严家这几年,生压着自个儿不能疯,那日借冯曼的手,倒真体味了一回血债血偿。

  这么些年过去,仿佛谁来做严家的媳妇,都能教剥下一层皮来,如今倒是好了,与虎谋皮,自作自受,还不许她们这群受苦受难的人痛快一会儿么。王颐平心静气地看着虚弱的冯曼,朝她露出极为温婉的笑。

  冯曼产后本是体虚,早前又同严子钰殊死搏斗,她本是没有力气睁眼的。王颐这个人,素来又与严伊文亲厚,她们妯娌之间,原是说不上话的。可那天,因为严家四少奶奶的一个笑,有些事情,好像就不一样了。

  冯曼常年孀居,一颗心本就孤独,又自知寿数将尽,竟还朝王颐抬手,要她走近些。

  床上还渗着一滩暗红色的血迹,不知是谁的。可王颐并不感到害怕,她伸手去搭冯曼的手,只是笑。

  这笑里的意味,只有严家媳妇才明白,她们多年来受一样的苦,如今好歹是拨云见月,暂得喘息了。

  这个笑容,代表着艰难的胜利。

  因为这个宽厚的笑,冯曼忽而觉得一辈子的苦也不过就那样。现下出了这样的事,严子钰当然成了废物中的废物,然而她冯曼,却也是没有活路的。严启瑞绝不会允许她活在世上脏污严家的门楣。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左不过活着也是受罪罢了,这些年为了活这一口气,多少东西都赔进去了,然而又换来了甚么?她在严启瑞身下如履薄冰的时候,她放纵严子钰窃玉偷香的时候,有谁管过她冯曼的死活么?

  她知道她是水性杨花的坏女人,是恬不知耻的娼妇、淫妇,显然,这世上没有人看得起她。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不过只是想在这乱世中苟活一条性命罢了。

  丈夫刚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三贞九烈,可总觉得不值得、不甘心。为那么个人,她那个病秧子丈夫,从未替她遮掩过风雨的丈夫,根本一点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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