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他一心成为反派_分节阅读_第202节(1 / 2)

  一个叫小百合。

  当年她初遇玄阳子的时候,八九岁的年纪,具体多大,日子太远了,她也记不清了。

  麻娘只记得,当时她自己是很讨厌他的。因为他没有家,会在摩罗胡乱蹿,把自己浑身弄得脏脏的,她不喜欢。

  于是每当他看见玄阳子的时候,就马上装作很惊慌的样子,那些头脑简单的大人们就会围上来,有的拿起棍棒追着他恶狠狠地打,有的会怜爱地把麻娘搂在怀里,一遍一遍说着“吓坏我的小秋了”、“小秋不怕,坏孩子被打跑了”、“再也没有人欺负小秋了”。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其实她才是那个坏孩子,她才是那个欺负别人的人。

  她趴在娘亲姐姐们的怀里,一边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心里骂“你们怎么还不去死”。她之所以把头像鸵鸟一样深深埋进去,是因为她不想抬头看她们的表情。

  惺惺作态地让她作呕。

  麻娘的亲娘亲去世得早,当时她爹夜里抱着她娘的灵位一直哭,她以前还小,听不懂她爹那时说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芸娘这一辈子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她只知道,娘死了,父亲很伤心,肝肠寸断。

  但她更听不懂的是,在娘亲的葬礼不久,当一个满身红装的新娘子,穿着绣花鞋,踏进娄府大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笑着说“可喜可贺”、“多子多孙”、“白头偕老”。

  什么可喜可贺?她娘才死了没多久啊。

  什么多子多孙?她娘就是因为生孩子难产大出血才死的啊。

  什么白头偕老?当时她刚弄清楚什么叫“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转头别人就告诉她这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恶心。

  要将她骨髓都抽出来的恶心。

  当她白帽服了三年孝期的时候,娄家的门槛已经被新娘子的绣花鞋和宾客踏破。在她印象里,娄家好像时时刻刻都是张灯结彩的,要不是灵堂上她母亲的牌位还在,她甚至也以为这不过只是一场梦。

  黄铜镜子里,麻娘麻木地看着自己的脸。

  身后婢女高兴地说:“小姐,今天孝期尽,头上的白花可以摘了,不吉利。”

  麻娘冷声:“哦?”

  婢女顺手就取了她发髻上的白色绒花,那是一朵百合,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他们娄家一穷二白的时候,这是靠着她母亲亲手种的百合制成香料,才慢慢起了家的。

  “今天是十三娘进府门的日子。”婢女伏在她的肩头,低声说了句,“看样子,娄大人这次很中意这个十三娘,小姐等会要不要去敬杯酒,讨个脸熟?”

  麻娘淡淡道:“好啊。”

  闻言,婢女立刻又欢喜地笑起来:“太好了,我还以为小姐心里有什么忌讳,不愿意去呢,既然愿意去,那就是好的。小姐你在娄家被冷漠了三年,冬天去取炭火都要看人的脸色,何必呢?人都说啊,干守着以前那些日子做什么呢?重要的是向前看,哪怕是稍微委屈委屈,弯一弯腰,又如何?过得下去不就行了吗?”

  麻娘平静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委屈?弯腰?

  三年里的粉脂罗裙里,她早就知道这几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深深地、刻进骨髓里地理解、难忘。

  偌大的一个娄府是压着她娘亲的命起来的。要不是早些年她娘那么辛苦操劳,也不至于生产的时候因血块淤积断了气。说到底,如今娄府的昌盛繁荣,还有这十三个女人的欢笑,满院子的火红灯笼,都是拿她娘的命换的。

  一想到这,麻娘就发自内心地恨,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她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是“可喜可贺”,什么是“多子多孙”,什么又叫“白头偕老”。

  娄家所有欺凌过她娘亲的人都跪在她坟前磕头痛哭是可喜可贺。

  这十三个女人连同她们的儿孙全都共上黄泉是多子多孙。

  那个连她娘亲丧期都不愿守的娄大人受尽世间挫难风雪里苍发颤颤不得好死叫白头偕老。

  婢女从首饰盒里取了一朵黄迎春,要给麻娘带上的时候,忽然被她伸手推开了。

  麻娘淡淡指了指旁边的红牡丹,道:“那个。十三娘不是喜欢红牡丹吗?拿那个戴。”

  闻言,婢女一喜,立刻点头答应,替麻娘簪了花。

  婢女还要给麻娘擦脂粉点花黄,都一一被她拒绝了,她唯一留下的就是红色的口脂,涂在一个十二三岁小姑娘的脸上,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铜镜里,婢女皱眉道:“小姐,颜色涂得太重了,有些怪的,不如我替你淡一淡颜色。”

  麻娘微微一偏头,躲开了她的手。

  紧接着,麻娘伸出手背,在自己的嘴上乱揉一团。

  婢女惊慌道:“小姐!刚涂好的,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落,麻娘停下了手。

  铜镜中,她的口脂晕染开来,弄脏了几乎整个下巴,望上去就像是个偷用母亲脂粉,而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的小女孩,显得蠢笨又可爱。

  麻娘对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满意,眉眼弯得像两把弯刀。

  婢女惊道:“呀,小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姐笑呢。小姐笑起来多惹人怜爱啊,以后该多笑笑,说不定娄大人也会重新记挂起小姐。”

  麻娘盯着镜中的自己,调整着嘴角合适的弧度,尝试哪一种笑容最好看,最显得她人畜无害。

  “是么?”

  婢女忙点头:“是啊。”

  麻娘心里不认同,但是她没张口。

  她向铜镜里望过去,只觉得那镜中人眼里无半分笑意,嘴边的红色,像是吃过人啃过肉而留下的血。

  ◇ 第148章 屁颠屁颠跑

  然后啊,那个头戴白花哭丧着个脸的不起眼,摇身一变,成了会说会笑满面朝气的小姑娘,只要她冲人那么微微一笑,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也没有人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玄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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