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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临走前他询问厉害且值得依赖的店员小姐:“你们知道在医院配一副眼镜要多少钱吗?”

店员小姐告诉他镜框可以直接去任意一家眼镜店看,什么价位都能挑选,但镜片需要在医院确定度数后才能配对。

由于费薄林目前没有任何愿意去医院的表现,这件事在温伏这里暂时搁置。

刚出店门,温伏接到费薄林的电话。

“还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

一只猫咪即刻原地起飞。

下午晚饭前闻伏趁最后一次外出送货取了蛋糕,本想回家偷偷把蛋糕藏在房间里,经过厨房时费薄林的声音淡淡传到他耳朵里:“去拿蛋糕了?”

温伏鬼鬼祟祟的身影静止在客厅里。

他破罐子破摔地把蛋糕放在桌上,扒到厨房门口探头:“薄哥?”

费薄林头也不转:“嗯?”

温伏:“你怎么知道?”

“家里窗户可以看到街角的蛋糕店。”费薄林面无波澜地炒菜,语调在抽油烟机的响声中平静如水,“下次回家的时候不要跑那么快。”

“……哦。”

温伏掉头往回走,边走边嘀咕:“我以为你忘了。”

毕竟今天一整天,费薄林没有任何想起自己生日的迹象。

他像往常一样起床、做饭、看店和回家,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一分钟做出多余的举动。

此刻,费薄林盛菜的手此时无声一顿。

温伏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似乎听见费薄林小声说了句:“我也以为。”

“什么?”他转头问。

“没什么。”费薄林端着菜走出来,经过温伏身边时本想摸摸温伏的头,抬手时想起自己才从厨房里出来,遂又作罢,只说,“过来吃饭。”

他放下菜时瞥了一眼蛋糕盒子。

透明的,一眼可以看见里面的蛋糕。

下一秒,他把目光转回桌上,温伏蹭的从凳子上起来把蛋糕盒子抓过去,伸手就要打开。

“做什么?”费薄林阻止他,“吃完饭再吃。”

温伏:“可是你现在就想吃。”

费薄林:“我没有。”

温伏又眨了一下眼。

他的视线在费薄林脸上逡巡了一会儿,判定道:“薄哥想吃。”

费薄林:“薄哥不想。”

温伏:“薄哥就是想。”

“薄哥不……算了。”

费薄林像是把自己说生气了,他松开温伏的手,缓缓坐下,别开目光:“你想吃就开吧。”

温伏不解地瞅瞅他——分明是他自己想吃。

不过他小猫不记大人过,一心低头拆蛋糕。

而旁边,吃饭之事暂缓,费薄林竟一时感到无所适从,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握紧,刻意地不去看温伏和他手里的蛋糕。

太久没过生日,如今乍然过起来,他倒像个误入这场庆祝的外来客一般不知所措,仿佛过起生日就犯起了错,对不起两年前千里迢迢传来的母亲的死讯,也对不起那个夏天灰蒙蒙的自己。

他本打算像前两年一样,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像以前一样按部就班地过完这一天,没有意外今年也能演得让自己都觉得他真的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人非圣贤,没哪个十八岁的少年会忘记如此有意义的时间点。

他让温伏想吃就开,温伏才懒得一次又一次揭穿他,顺着他的话打开了蛋糕盒。

“我昨天梦见了妈妈。”温伏边开边瞅了他一眼。

费薄林状若无意地将目光扫过缓缓打开的蛋糕盒:“谁的妈妈?”

“都有。”温伏插上蜡烛,把蛋糕推到他眼前,“她们说,今天要一起好好过生日。”

“真的?”费薄林问。

温伏点点头:“我又不会说谎。”

偶尔说说也没关系。

他指着蛋糕上的灰色小鸟说:“所以这是我。”

又指着后面的天空:“这是你。”

“鸟在天上,”温伏凑得离蛋糕太近,奶油香味钻到鼻子里,他咽了口口水,才接着说,“我们一直在一起。”

窗外又在吹风,落下的树叶摇得哗哗响。

插好数字“18”的蜡烛蛋糕转向费薄林,两个人对上视线,面面相觑。

温伏对过生日这等流程没有经验。

他问:“接下来做什么?”

费薄林回答:“许愿。”

温伏指着自己:“我许吗?”

费薄林:“……”

费薄林沉默一瞬:“你有想许的愿望吗?”

“愿望……吗?”

“就是想做还没做到的事。”

温伏想了想。这倒是有。

“我要去人更多更远的地方唱歌。”他说,“这是妈妈要我做的。”

让更多的人听他唱歌,再也不回那个故乡。

费薄林笑了一下,打开蛋糕口袋里附赠的彩色火柴盒,擦亮火柴,慢慢点燃两个蜡烛:“还有呢?”

温伏撑着下巴,陷入深沉的思索。

直到数字蜡烛的顶端快要融化,他终于想出来了。

“我在你身边……”他喃喃道,“活到老死。”

他实在不会说好话,大喜的日子提一个死字。

可这是温伏绞尽脑汁向许愿的菩萨透露的心思。

温伏简直发挥了他毕生的语言组织能力——短短九个字,他既要费薄林,又要长寿,还要两个人健康地死去。

“你呢?薄哥。”温伏问,“你有愿望要我帮你许吗?”

费薄林垂眼看向飘摇在蜡烛上的火苗,眼底终于浮现了一点真实的笑意。

“就从今天开始期盼老去。”

六寸的蛋糕两个人吃绰绰有余,费薄林对甜品零食从不感冒,因此吹完蜡烛后他只是意思意思地吃了两口,剩下一整个蛋糕都给温伏当了晚饭。

温伏爱吃甜,加上蛋糕味道实在好,里头两层夹心,一层水果一层巧克力薄脆,怎么吃都不腻,费薄林想到现在天气热,蛋糕放久了会变质,拿到冰箱里又窜味,干脆就随他吃了。

两个人面前的桌上摆了四道菜,没一个人动筷子。

温伏埋头啃蛋糕,费薄林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他啃蛋糕。

“吃得下吗?”

“吃得下……”温伏忙得抬不起头,好不容易有空挤出一句话来回答费薄林,声音含含糊糊,一听嘴里就塞满了吃的,“薄哥吃吗?”

费薄林摇头,见温伏没抬头,就说:“我不吃了,你吃吧。”

温伏吃东西宛若龙卷风过境,费薄林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慢慢吃,毫不见效。

直到吃得一开始那股新鲜劲儿和饿劲儿过去了,温伏踩着费薄林的耐心极限,本打算在费薄林实施强硬手段的前一刻放慢速度小口吃,费薄林却在他之前先出手了。

温伏心里一咯噔,不出意料自己很快就会受到无情铁手的制裁——也就是被费薄林拎着后颈脖子强行往后撤,直到嘴里一口蛋糕三十下咀嚼完,再被放回桌前吃第二口。

很久之前他吃饭太快的坏毛病改不过来时费薄林就这么治他。

虽然难受,但很有效。

现在想想,那竟已是快十个月前的事了。

费薄林折起袖子,温伏抬眼一瞅,先是脊背一僵。然而脑子反应过来了,嘴还来不及停,眼见费薄林就要动手,他还在一个劲儿吃。

甚至速度更快——条件反射地想在被费薄林抓到之前再多吃几口。

下一刻,费薄林本该伸向温伏后颈脖子的手却伸向了衣服口袋。

温伏一边埋头苦干一边悄悄注意费薄林,却见对方从衣服里掏出手机,调出他最近看得最起劲的柯南放到他面前。

这就是费薄林针对温伏吃饭太快想出的最新策略——利用动漫分散温伏的注意力,让他边吃饭边看番,以此拖延温伏吃饭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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