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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辻失笑,看着小朋友快乐地跑开,然后自己犹豫了片刻,还是先走向了哈代的方向。

——今天来到这里之后,他甚至还没和哈代打过招呼,这样当然不太合适。

“汪!”

最先发现新的来人的是亚历山大。

这是一条毛茸茸的雪纳瑞,看得出来毛发被精心修剪打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透着点机灵劲。

它这一声叫声表达的显然是友好而非敌意。于是正在就加拿大半个月前的假钞暗聊得火热的哈代·瓦伦丁和铃木次郎吉同时扭头。

“正好!”哈代叫了一声,“祐希,次郎吉非说这次加拿大的那起多伦多假币案问题在于银行职员——我还是认为这件事的根源性问题在于政府。之后被发现的那批假币已经无限接近于政府发行的货币了——这要银行职员怎么确认?”

铃木次郎吉振振有词:“如果他们及时用偏振光看了角落里的图像,那他们就能及时发现伪造者在上面署名了。”

上辻祐希带着点奇妙地望向铃木次郎吉——这位在原作中出场过的老爷子在屏幕里的形象总是富豪谐星,以至于大部分观众都会忘掉他其实还担任铃木财阀的顾问一职。

——这确实是个有真材实料的顾问。

“祐希,你觉得呢?”哈代还在催促,“要我说这就是加拿大人把自己的纸笔做得太容易被仿造了,要不是人发现自己拿到的钱币和自己钱包里的那一张编号一致——”

上辻也知道他们两个在讨论的事情:半个月前,加拿大多伦多假币案爆发后,欧美地区许多媒体都报道了相关的事件。那个胆大包天的造假团伙将相当一批数量的100元假币流入了市场,而政府竟然对此束手无策。

他甚至知道得比在场这两个人要更多一些:那个造假团伙靠着里应外合地方式闯入了加拿大中央银行,窃取了一批加拿大纸笔上必须要有的官方防伪线——这一案做得太完美了,加拿大人直到伪钞事件爆发才检查到那一批防伪线的流失……这件事没对外公告,但他在北美的线人一边拍桌狂笑一边通过电话给他讲了这件事情。

“我站哈代。”他说,“正常人也不会想要用偏振光去检查纸币。银行职员不应该在这里被判定为失职。”

铃木次郎吉:“可是他们都在假钞上一张张地签名了!”

“肉眼无法分辨、银行的验钞机无法发现,这就不是他们的问题了。”上辻说,“这只能证明那个犯罪团伙技高一筹。”

哈代简单粗暴地定性:“确切地说,是加拿大人太废物了。”

上辻:“……”

他一边向后退了半步让开似乎对他很好奇、想要绕着他的腿打转的雪纳瑞犬,一边跳过这个话题、正经地和在这件事上是标准的美国人的哈代打招呼:“我猜加拿大人只能在这件事上认栽了——以及,下午好啊,哈代。”

自觉赢了一筹的哈代·瓦伦丁笑眯眯地把自己的狗抱起来,揉了揉脑袋。

“下午好、祐希。这是铃木次郎吉,你应该知道他;次郎吉,这是祐希——上辻祐希,我这次来日本认识的朋友。我想认识他好久了,今年才终于有机会!”

铃木次郎吉气哼哼地看着他们两个。

然后他垮下肩膀、咕哝:“好吧、你们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如果普通职员不能在这方面提高警惕,最后遭殃的就是银行和财团——我总还希望他们能多努力一点。”

然后他抓抓脑袋:“上辻……君?我是铃木次郎吉,你以前应该也在报纸上看到过我——我跟哈代认识好多年啦,他会这样介绍给我的朋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以后多联系啊!”

站在他脚边的鲁邦欢快地摇动尾巴:“汪!”

连续被两只狗“汪”了的上辻祐希看起来神色如常。

他不喜欢狗。但这个不喜欢的程度通常是绕道走开,大型犬会让他轻微应激,但他能控制好自己的状态。像是“亚历山大”和“鲁邦”这样的宠物犬对他而言不算太糟糕——毕竟说到底,当年的事情总结一下就是两句话。

——狗无辜,人坏。

所以他现在的感觉仍然没有突破极限,表情管理也做得非常漂亮,要说在场能看出他的状态稍微有些异常的,大概也只有对他足够了解的萩原研二。

“——小祐希,”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萩原带着点亲昵的埋怨声从身后响起,“过来之后也不先来找我,我要吃醋了哦。”

他表现得毫不避讳。

而被握住手的时候,上辻能感觉到自己被强行压抑得平缓稳定的心跳又剧烈跳动起来。

他眨了眨眼,猜到萩原的打算,于是顺从对方的力量转过身:“啊,因为确实应该先过来和哈代打个招呼——”

萩原弯起眼睛。

他向前走了半步,恰巧地隔在“鲁邦”和上辻之间:“唔,可以带我一起过来啊。”

铃木次郎吉之前已经和侄女一起聊天的时候认识了这位机动队的警官先生。他看了一眼两个年轻人交握的双手,恍然:“哦,那确实。”

他迅速抓住哈代·瓦伦丁的衣领,非常爽快地把自己的年轻友人往外扯,一边“哈哈哈”笑着说:“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等等、次郎吉,我还——”

虽然是个人生赢家,但在体力上完全比不过拿过各种登山滑雪大奖的铃木次郎吉(72岁!)的哈代·瓦伦丁被毫无抵抗力地带远了。

“……”

上辻目视那两个人的后背、以及欢快地跟上主人的“鲁邦”和在怀里探出头来的“亚历山大”,半晌无言。

“虽然确实也有听说过哈代和铃木顾问的关系不错,但他们两个比我预想中的要更加熟悉。”

萩原弯起眼睛:“确实,这样算是很熟悉的朋友之间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了。”

而后他握着恋人的手,把上辻祐希往宴会厅的角落里带了带。这边正好附近没有什么人,连顶灯照射下来的光晕都显得暗淡一些。

“所以说——现在小祐希已经在不需要勉强自己的环境里了。我觉得瓦伦丁先生也不会介意你对猫狗的一点喜好和反感问题。”

上辻又微微笑了笑,但这次的笑容里没有太多情绪:“哈代的狗也算是美国、或者说世界比较知名的狗了。新闻报道里提过他甚至给‘亚历山大’设了信托基金。”

萩原:“……唔。小降谷也养了哈罗,你就不会特意在这方面关照他的心情?”

“降谷君毕竟已经和我认识了很久——”上辻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又顿住,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也可以慢慢来?小祐希现在交朋友也还是有点……习惯太在意别人的心情。反倒是因为小降谷和小诸伏当时认识的情况不太一样,所以才会例外。”萩原用手指挠了挠上辻的手背,轻快道,“其实没有必要这样?自己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上辻侧过脸看向萩原:“研二先生自己呢?”

“我确实觉得小祐希开心比我自己开心更重要。”萩原快活地眨眨眼睛,“但那是因为看到小祐希真心微笑的时候我自己就觉得人生都充满继续走下去的动力了。”

——如果说过去的我尚且没有抱着什么人身目标而前行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就已经有了决心坚持一辈子的事情。

——这样说起来好像几乎有些恋爱脑……但人的一生中,能真正遇到那个值得喜欢、也真正喜欢上、再也不打算放手的那个人,又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稍微——”萩原拖长声音,又用手指挠了挠上辻的掌心,“稍微、再多在意一点自己,怎么样?”

上辻注视着那双紫色的漂亮的眼睛。

眼角微微下垂,带着点多情又专情的味道。然而那双眼睛这会儿只看着他自己。萩原研二这样的眼神不会再投向他人。

……过去也好、现在也好。他总是没有办法拒绝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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