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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相遇,是他走错地方误入了他的冰场,他接住了晕倒的少年把他送去了医院,那时的小少年脆弱苍白得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带着浓烈的茫然和疏离。

第二次相遇,还是那一天下午,少年身上带着一股他看不透的沉重和惆怅,却又在和家人团聚时展露了属于他那个年纪的生气,鲜活了不少。

自那以后他们虽加上了联系方式,除了最开始的转钱,再也没有联系过,这是第三次意外的相遇,他进来时就看到了小少年平静地坐在那里,气质沉静而带着隐晦的强大,好像在发光,那一刻,凌榆仿佛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三次相遇,凌榆看到了这个少年三个截然不同的模样,不由得让他产生了更浓的好奇。

纪云星坐在池惊澜和凌榆中间,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双眼偷偷地在身旁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他觉得自己的老大不对劲。

凌榆不是会主动和人握手打招呼的性格,在外一直是冷淡的调调,不然也不会被冰迷称为高冷男神了,怎么今天看起来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还一直在偷看池惊澜……恩,又看了一眼!

他们之前到底有什么交集,纪云星好奇地抓心挠肝的。

不过他现在应该是没有机会知道了。

凌榆的到来让他们这张凳子成了众人目光的聚焦点,不知道凌榆之前跟他们说了什么,那群运动员们没有围过来,但仍然时不时偷偷往这瞄一眼,似乎还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动声色。

不过这张长椅上坐着的四个人都早已习惯了被众人注视,对池惊澜来说,他们的目光还没有身旁青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探究的视线存在感强。

池惊澜默默坐得更直了一点,余光瞥到了两个身影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是之前根本没理他们的省花滑队的教练和他的徒弟。

刚才人群围着凌榆他们的时候这两人没上去,这时候倒是过来了。

池惊澜看着他们走到了凌榆面前,脸上挂着他不喜欢的笑容,来和凌榆寒暄。

凌榆冷着张俊脸应付得十分敷衍。

很快那师徒两就有些挂不住脸,尬笑着又勉强和纪云星说了几句话,又被纪云星“嗯嗯啊啊”地应付了过去,最终那教练看向了穆子宁。

“子宁,今天好好发挥,别给教练丢脸啊。对了,有些外行的指导可能还是有点风险的,听教练的就行。”

“师兄,你前几天状态似乎不太好啊,训练的时候3T都摔了,今天可要加油哦。”跟在教练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也站出来,笑眯眯地对穆子宁说。

穆子宁硬气地没有搭理他。

徐天宇脸色沉了沉,审视的目光扫过穆子宁身旁安静坐着的池惊澜,再一次挂上了虚假的笑。

“师兄,你不会还在跟着某些人练吧,劝过你好几次啦,外行的话不能信的,师兄不要得不偿失,四周没练出来,连三周也丢了。”

“今天的比赛,我可不想赢得太轻松啊,师兄。”

眼前的青年看着比穆子宁年龄还要大上一些,却一口一个师兄,讲出来的话尽是挑衅。

之前他们只说自己,穆子宁不生气,但徐天宇还牵连到了池惊澜,穆子宁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几天训练下来,池惊澜对他已经是亦师亦友的存在,穆子宁不愿意听到别人诋毁他。

之前训练的时候摔倒的3T只是因为上午在池惊澜那边体力消耗有点大,下午才有点跟不上而已,根本不是徐天宇说的那样。

穆子宁刚想站起来解释,被一双手轻轻拦住了。

是池惊澜。

池惊澜面色平静地朝着徐天宇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模样,语气冷淡中带着一丝敷衍:“那期待你今天的表现。”

徐天宇:……

这个语气,总感觉自己被压了一头。

青年人的表情控制能力自然比不上教练那种老油条,徐天宇一口气被池惊澜噎的不上不下,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愤怒地转身直接离开。

穆子宁看着那师徒两重新走了回去,吹哨招呼着其他运动员上冰训练,才转头看向池惊澜,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刚才为什么要阻止他。

池惊澜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开口:“他们刚才在激怒你,也许是想看你节目发挥失常。”

穆子宁一愣,迅速警醒过来,后背冒出一阵细密的冷汗,他比赛发挥状态确实比较容易受到心态的影响,虽然也在努力改进,但依然路漫漫其修远兮,若是没有池惊澜阻拦,他们……说不定真的能得逞。

“谢谢。”穆子宁看着池惊澜,认真开口道。

池惊澜轻轻摆了摆手,刚才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相较而言,他更想知道徐天宇胸有成竹的态度从何而来,他总觉得今天重头戏应该不是在这里。

名额花落谁家是由省队几个项目的教练共同打分决定,这个方式听起来确实还算公平,但……

池惊澜从远处胸有成竹的教练师徒两身上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从刚才徐天宇过来挑衅开始脸色就越来越愤怒的娃娃脸身上,突然开口。

“纪云星,你知道些什么内幕吗?”

几人的目光一齐落在了纪云星身上,包括刚才一直默默围观着的凌榆。

纪云星神色一正,脊背瞬间挺直,他瞥了眼穆子宁,想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开口。

“恩……我前两天来省队的时候偷偷听到的,这次的评分最后的统计是加权计平均分,名额大概率已经内定了,所以刚才那个徐天宇才会那么胸有成竹地挑衅。”

池惊澜和凌榆同时皱了皱眉,异口同声地开口:“什么意思?”

声音一个清冷,一个低沉,莫名有种极致的和谐感。

纪云星晃了一下神,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把整件事娓娓道来。

“其实一开始关于这个名额的决定方式,曹建是想直接队内投票决定。”

纪云星浑不在意地直呼着省队教练的名字,娃娃脸难得冷了下来,颇有些凌榆的风格。

他说这件事是他某一次路过花滑队滑冰馆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的花滑队几个队员的讨论知道的。

“这次去集训队的名额怎么决定你听说了吗?”

“徐哥不是说投票决定吗,这两天似乎在拉票。”另一个人微微压低了声音回答。

“你决定投谁?”

“大概还是徐哥吧。”

“嗯……也是,穆哥下个赛季就能自己进国家队了,这个名额应该也不太需要吧……”

纪云星大概把他当时听到的这段话复述了一下,声音闷闷地开口:“我当时就知道这件事不对劲,虽然这种队内成果展示算是省队内的例行活动,但关系到时训练营的名额,也算的上是队内选拔赛,这么草率的方式不符合省队规定。”

池惊澜和凌榆经历的都比他多得多,已经迅速明白过来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曹建不仅是花滑队单人滑的主教练,也是整个花滑队的主教练,这两年顺风顺水的经历让他基本在z省花滑队独掌大权。

这种成果展示虽说是对省队内公开,但池惊澜刚才也观察了一下,大概是因为省队的大家都忙的很,基本也没有什么别的队的人来看,这就给了教练极大的操作空间。

只要借着成果展示这个名义把名额选拔这件事糊弄过去,然后流程糊弄一下,最后向上面汇报一个最终结果,就能轻松达到某些人的目的,汇报的时候还能说是队员自愿决定,非常公平公正。

太粗浅低级,但又极其有用的手段,因为省队中的大部分人已经被教练那一派的人掌控了,有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去投诉,有的被各种手段威胁不敢去投诉,对内根本不需要掩饰,只要对外做个面子工程就可以。

——“穆哥下个赛季就能自己进入国家队了,不去集训队也没啥关系吧。”

池惊澜想到纪云星刚刚复述的这句话,眸光又冷了几分。

这公平吗?

显然,这不公平。

他没见过徐天宇的节目,但池惊澜明白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穆子宁还没有出四周,都快能靠自己进国家队,而那个徐天宇有四周,却依然连国家队的门都没有摸到,这样两个人孰轻孰重,不眼瞎的都能对比出来。

今年具体的名额分配似乎还没有出来,但无论最后落在z省省队有几个名额,徐天宇都应该往后排,而不是因为别人行的理由把名额“让”出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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