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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医生笑了笑,回答:“嗯,队里有几个小孩不懂事,我带他去检查一下,你们忙。”

然后赵医生带着池惊澜到了检查区,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外面若有若无看过来的视线,然后清了清嗓,严肃地朝着池惊澜开口,声音整个办公区几乎都听得到。

“哪里受伤了?”

跟过来的朱承业和穆子宁即使知道赵医生可能不一样,但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

池惊澜平静地和赵医生温和的眼对上了一秒,然后他弯下腰,一点一点解开冰鞋的复杂无比的鞋带,露出了左脚踝上缠着的绷带。

还微微透着碘伏颜色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紧紧缠绕在少年纤细的脚踝上。

直到此时,赵医生原本只是装出来的皱眉才真正透出了一股严肃之意。

朱承业眼睛睁大,惊讶地“嘶”了一声,穆子宁却是表情平静许多,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了起来。

赵医生小心地解开了这些缠得紧紧的绷带,露出了绷带下被遮掩的真相。

那并不是一截什么皓如白雪,纤细无暇的脚踝,遍布着细细密密的伤痕,有新有旧,一看就是起了水泡还没好全就又起了新的造成的痕迹,坑坑洼洼的,水泡被细致地处理过,还涂了均匀的碘伏消毒,刚才的绷带缠得也是一副行家模样,可见其主人的熟练度非常。

花滑运动员的脚踝没几个没有伤的,但在国家队见多识广如赵医生,还是被池惊澜这情况惊了惊。

水泡的伤听起来并不严重,但延绵不绝又挥之不去的疼痛最是磨人,这是得对自己多狠……

而且眼前的小孩除了第一天体能测试往他们医务室跑了一趟做了个检测,之后再也没来过。

赵医生的目光移到了旁边站着的,池惊澜的舍友,穆子宁身上。

穆子宁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迅速交代了实情,但还记得压低声音不让远处偷看的那些人听到:“他最近在练4Lz,加上固定的训练量之外总是自己偷偷加练,脚上的伤一直就没完全好过,他带过来的行李箱里半箱都是绷带。”

猝不及防被戳穿的池惊澜:……

朱承业:??是谁当时说不要自己加练的?

赵医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脸上温和的笑意都散去了些,唇角微微绷直,表情严厉了许多。

“教练组都是按你们身体状况来制定训练计划的,自己加练很有风险。”

我可以撑得住更多一点的训练,而且有时候投入训练里,等回过神就已经超出时间了。

这话在池惊澜嘴里兜了一圈,瞥了眼几人的神色,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感觉说出来会有什么不太妙的后果。

赵医生微微叹了口气,原本只是打算配合一下装一装的说辞变得真实认真了起来。

“你伤的有点严重,我等会给你开个假条,接下来两天不要训练了,接下来每周都来一趟检查。”

“今天来都来了,你等会休息一会,之后我给你再做个详细检查。”

赵医生重新给池惊澜脚踝上的伤换了药,重新缠上新的绷带,想到之前陈志国给他打电话时说的他是“扭伤”了的情况,默默上手多缠了几圈。

然后赵医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脚踝上切实缠着绷带,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池惊澜推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朝着跟过来的朱承业和穆子宁两人招了招手,等他们进来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办公室里没有监控,你们不用那么绷着,把小池扶旁边的小榻上面去吧。”赵医生坐回他的办公椅找出叠纸写着什么,嘴上也没停下来朝朱承业和穆子宁嘱咐道。

结果余光一瞥,就看到池惊澜自己不等穆子宁他们上前,直接自己站了起来,手里拿着自己的冰鞋赤足踩在洁白的瓷砖上,像个没事人一般迈了几步走到小榻旁边,小心翼翼地安置好了自己的冰鞋,然后爬上小榻盘腿坐下,一脸无辜地看了过来。

赵医生:……

他抽了抽嘴角,“刺啦”一声把刚写完的纸条撕了下来,起身直接递给了穆子宁,“这个等会交给你们教练,接下来两天不要让他训练,私下训练也不可以。”

“我会的,赵医生。”穆子宁收起赵医生填完的批假条,一脸认真地回答。

池惊澜蹙了蹙眉,正要开口,被赵医生的动作打断了。

赵医生点了点池惊澜盘起来的腿,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你这样压着伤不痛吗,伸出来放直。”

等池惊澜听话地放直了腿没再压着伤,他才朝着三人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们估计有不少疑问,我现在有空,你们可以问,能说的我会回答。”

能说的,而不是知道的,看来这位赵医生了解得似乎不少。

刚刚还在思考怎么尽快离开这里的池惊澜突然就不着急了,他双手乖巧地放在身前,却微微抬头对上赵医生的视线,眼中尽是郑重与锐利之色。

“赵医生,您与陈教练站在同一个立场,对吗?陈教练上午宣布的直通赛机制,为的就是刺激刚才国家队那些故意阻挡我们的人露出马脚?”

单刀直入的问题。

“……是。”赵医生顿了顿,盯着池惊澜的双眼回答,语气诚恳:“那些人也算得上是花滑队里最毒瘤的一批人,你很聪明,这次配合得很好,不然杀鸡儆猴的效果必定会差上许多。”

上午自从陈志国宣布了直通赛的通知后池惊澜就发现国家队里有些人状态不太对劲,当即果断地牺牲午睡时间和几位好友一起商量了一下对策以防万一,结果到下午就用上了。

本想将计就计来个举报,没想到不等他们说陈志国就非常默契地配合他们演好了这一出戏。

可见陈志国也非常不喜那些人,只是为何等到今年才……池惊澜想了想,再次开口问道。

“陈教练是最近才当上主教练吗?成年组有这样的人吗?”

问题跳跃度有点大,穆子宁和朱承业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赵医生有些惊讶池惊澜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最关键的点。

果然是个无比聪明的小孩啊,赵医生想起刚才陈志国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若是池惊澜如果问些什么都尽量说他都能明白的话,还是不禁在心底咋舌。

当然,同时涌上心底的还有欣喜与欣慰,即使未来柯苑泽退役,华国花滑的主心骨看来也后继有人了。

不过未来的事先不提,此刻赵医生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池惊澜的问题:“是,五年前前主教练退休,陈教练升了上去,以前国家队比现在还要小团体分裂严重,近几年已经好了很多,不过也都是只能治治标。”

“成年组有,不过很多已经退役了,剩下的柯苑泽都能压住。”

池惊澜听懂了赵医生的言下之意。

国家队曾经有多乱,根系有多么复杂,池惊澜是知道的,他曾经亲身经历的或许比赵医生看到的还要混乱,所以他无比清楚陈志国在这种情况下走的路会有多么艰难。

陈志国五年前才升上主教练的位置,根基不稳,即使想要改革也只能徐徐图之,而今年正好集训营的天才多,五年下来根基也稳了许多,顺理成章的搞出了个直通赛的制度,也能把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毒瘤们给除了。

显然,主教练治标了五年,今年要开始治本了。

先拿青年组开刀,或许也有青年组那些毒瘤在国家队根基不深牵扯还不是特别多的原因。

池惊澜感觉自己挺幸运的,这一次能碰上这样一个主教练,原来不需要所有事都要自己去一点一点试探,时刻担心自己行差踏错的滋味也不错。

也没有什么别的疑问了,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池惊澜朝着赵医生弯了弯眼睛:“您放心,青年组有我。”

“还有我!”虽然不知道刚刚两人在对什么谜语,但朱少爷闻言本能附和了一句,穆子宁愣了一瞬,也连忙开口说了一句。

而池惊澜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小榻,坐回了原本被赵医生推到角落里的轮椅,腿上搁着自己的冰鞋,熟练地自己推着轮椅的车轱辘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前,修长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门把手,正要往下压。

赵医生猛地回神,差点被气笑:“拦住他!”

朱少爷眼疾手快,把池惊澜的轮椅拉了回来。

“这两天都来我办公室待着吧,我照顾你。我看你现在有些累了,先去小榻上睡一觉,起来后我给你把其他检查也顺便做了。”赵医生笑眯眯地开口,指挥着朱承业和穆子宁两人把池惊澜扶回了小榻上。

反抗无效,池惊澜微微垮了垮脸闭目安详的躺下。

赵医生轻轻地送走了朱承业和穆子宁让他们回去训练,自己回到办公室,看着躺在小榻上呼吸逐渐绵长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找出一条空调毯给少年盖上,又调高了一些空调的温度,然后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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