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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榆眨了眨眼,也学着池惊澜倚在了水泥砌出的围栏上,发现这姿势还挺舒服,而且视野意外地非常不错。

八月末的东北,基本是已经入秋了,两人面朝的方向正好迎着风,微凉的风穿过瞭望台,把池惊澜柔软的发丝轻柔地卷了起来。

池惊澜眯了眯眼,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以前就总往这里来,心情好的时候来这吹吹风,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找他必然一找一个准,对于池惊澜来说,这里相当于他的一个小基地了。

熟悉的环境让他有点放松,不过也没忘了凌榆刚才问他的那个问题。

侧头瞥了眼某个神色有些忐忑在等他的答案的愣头青,池惊澜微微勾了勾唇角,故意没有直接回答。

“所以你刚才是想问我什么吗?”

青年小心地点了点头,像只抬爪爪试探的大狗狗。

池惊澜看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只不过依然被他藏得非常好,他侧了侧身子,手肘撑在栏杆上,白皙的手托着下巴,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着身旁的青年,肚子里藏着股小坏。

正好此时风大了些,吹的少年的几率发丝随风飘扬,多了丝不羁的帅。

配上那张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脸,别提有多么震撼人心了。

凌榆看愣了一瞬,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磕巴了。

“你……”凌榆定了定神,想偏过头理一下有点乱的脑子,眼神却不舍得从少年脸上移开,他闭了闭眼,清了一下嗓子,才再次开口。

“你之前其实没有不尊重池澜的意思对吧,是我当时反应有点过激,误会你了,对不起。”青年低下了脑袋,道歉得很诚恳。

池惊澜回想起了当时凌榆悲愤跑掉的那一幕,怎么看都是他欺负了凌榆才对,怎么凌榆还反跟他道歉了?

而且……之前说了那么长的故事,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可不是池惊澜想要的。

沉着青年低头的功夫池惊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收起表情,“抬头。”

凌榆本能地不假思索抬起头,对上了少年乌黑陈亮的眼珠子。

“不用道歉,当时你跑得样子怎么看都是我欺负了你。”池惊澜拖着下巴慢悠悠地开口,看着青年蓦然红了的耳垂,心底忍不住笑。

怎么这么可爱。

而凌榆被少年这么一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缩回了半只脚,看了池惊澜好几眼,才重新迈了回去。

但毕竟他心底的猜测太不唯物主义了,又关乎到他的偶像,凌榆也不敢明着说,脑子飞速旋转,终于想到了一个自己觉得还可以的说法。

“池惊澜,我直觉一向很准的。”凌榆先这么铺垫了一句,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池惊澜,开口道:“我后来回去仔细想了想,发现你没有不尊敬池澜的意思,但好像……也没有对他的敬意?”

开了这一个头之后,后面的话也顺了,凌榆咬了咬牙继续开口,把之前积攒在心中的疑问全吐露了出来。

包括之前还让他觉得有些羞耻的误会,指把池惊澜误会成了他的同担这件事。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池澜长得特别像,不是说我们当时在纪念馆看到的那张照片,而是指池澜真正十五岁的时候,他出国之前陈爷爷特意去带他拍了张照片,我见过的。”

凌榆神色认真:“当时我……阴差阳错救了你,本想多聊几句,可惜当时有急事便耽搁了,但下午我们又很快见到了,当时我就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后来我又发现你跳跃时候的一些习惯性小动作都和池澜如出一辙,比如进A跳的时候有时候脚腕会轻轻撇一下的动作,又好像对池澜的事迹很熟悉,我就……我就以为你是我的同担。”

“当,当然!虽然一开始是因为觉得你是同担才多关注的你,但后来我们能成为朋友真的是因为你很好,无关其他的事情!”凌榆一直看着池惊澜的表情,急忙补充了一句解释。

池惊澜神色变得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他那些隐晦的小习惯居然一开始就被凌榆发现了,还是他尽力去改正的一些习惯,能发现这一点……看来凌榆真的对“池澜”是真爱了。

他突然有点乐。

以前那么多人对他小心吹捧他都不曾在意,偏偏眼前的青年每次都不经意地往他心窝子里面戳。

但池惊澜也知道,凌榆之所以能触动他,是因为他的情感足够真诚炙热,不参杂其他任何的目的。

所以他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来,沉稳地点了点头,示意凌榆继续说。

多讲点,他爱听,池惊澜以前从未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人。

青年眼巴巴地看着他,颇有些小心翼翼的。

“而且你好像对卡尔加里冬奥会的场馆,还有这处军营……都挺熟悉的?你,你前天晚上带我去的地方……算了,这个不重要,你不用去回想。”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名字都和池澜那么像,还有那么多巧合,是不是……和池澜有点关系?”

就算只是在心底的猜测,凌榆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可能会戳到池惊澜伤疤的地方,池惊澜不是没感受到他的这份心意,心底不由得一暖。

但这并不妨碍池惊澜逗狗狗,甚至更加手痒了。

没办法,凌榆这副愣头青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连问他问题都要这么拐弯抹角。

还有刚才那个是不是朋友的问题,池惊澜还没有算账呢。

所以少年在青年紧张地等待中,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唇角骤然绽放出一个带着点俏皮的笑容,明媚得甚至露出了平常都没有露出来过的浅浅梨涡。

什么清冷冷淡全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鲜活的狡黠。

凌榆看得一愣一愣的,被勾的都快忘了自己问了什么时候,他听到了少年清脆的嗓音。

“你猜?”

池惊澜会不会就是当年的……?

这个猜测太过惊世骇俗,但一旦生出来了,就像一颗种子一般扎根在凌榆心底,随着时间的流逝抽出繁茂的枝桠来。

其实让凌榆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的主要原因不是那些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和相似之处。

池澜当年的资料虽然由于一些现在还不可说的原因在国内流传甚少,但是如果有心想去寻找,还是能找到一些的。

名字长相可以是巧合,相同的小习惯可以是照着视频学习,他能发现的习惯,也不认为就没有别人不能发现,而对场馆的熟悉……也可以解释成是方向感好,这些理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凌榆拿出来说服自己了。

可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理由去解释池惊澜身上的气质。

是的,气质。

凌榆也不是没有见过少年沉稳老成的人,国家队里就有不少,其中不少是家境不好走体育路线为自己搏得一条出路的人,和池惊澜一样,很沉稳很懂事,但其中还是有着非常大的区别的。

池惊澜身上的气质很矛盾。

国家队里那些少年老成的运动员们,说到底年纪还小,他们沉稳但并不失热血,偶尔也会因为一些小矛盾和教练争得脸红脖子粗,是十几岁的少年人该有的生机与活力。

但池惊澜不一样,凌榆回忆起初见他的那一天,便感觉少年身上笼罩着沉沉的悲伤与沧桑,像是一个独自穿越了无边荒漠的旅者。

当时在省队的时候纪云星就跟他大概讲过池惊澜的情况,包括那些自闭症,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的说法。

自闭症众人不清楚真假,但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一定是真的,省队的运动员们都知道在他们省队挂名那个长得很精致的少年训练都不跟他们一块,是在自己家的冰场训练的。

但除开池惊澜昏迷他们相遇的第一面,凌榆回忆起他们第二次在纪念馆中见面的时候,那是的印象依然十分地深刻。

当时凌榆还不知道少年的身份,但他看着少年脸色苍白却依然直直挺直着的脊梁,脑海中蹦出的形容,是他觉得少年这般像个军人。

总之不像是一个顺风顺水被宠爱着长大的矜贵小少爷。

他很沉稳,但却好像失去了十几岁的年纪本该有的生机与活力,当时和z省省队教练的那个矛盾,他处理得十分老练,像是曾经经历过无数过一般。

解决省队教练,加入省队,参加选拔赛,这分明是一个充满了热血与激情的过程,可凌榆全程观察池惊澜观察下来,发现这个少年更多的是出于责任感和使命感。

而后来即使要会晕过去也要拿冠军的行为,更像是心底的一种执念。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少年人无论如何志向远大,不会有那样孤注一掷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池惊澜不像是十六岁,他没有少年人的热血与激动,仿佛是一直波澜不惊的沉稳,但在凌榆看来,那用“死寂”来形容更为合适,他看不到池惊澜身上该属于少年人的活力,却察觉到了他与世界的疏离和隔阂,发现他与同龄人相处时总带着些的小心翼翼和不自在,虽然不明原因,却也忍不住有些心疼,于是放在他身上的关注度就越来越高……

凌榆其实一直想问,但也一直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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