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1 / 2)

所以他来找凌榆了。

凌榆原本还在有些羞耻地扒拉着自己带角的睡衣帽子,试图证明着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幼稚,却在听到池惊澜问题的时候惊讶地停下了动作。

帽子垂落,连带的角轻打了下椅背发出一声轻响他也没有注意到。

“当年的变动?”凌榆忍不住重复了一下这个问题。

“恩,你了解吗?”池惊澜眼神澄澈地与他对视,眼底一丝杂念也看不见,周身气质却自然而然的强大且坚定。

一瞬间,一天都没有什么真实感的凌榆突然真真切切地透过少年稚嫩的皮囊,看到了底下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璀璨灵魂。

那是真实存在的,是他触手可及的,而不是远在天边的天上月。

凌榆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但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不合时宜地加速跳动了起来,在他的胸腔里敲锣打鼓。

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点沙哑,回答:“我了解。”

虽然他分不清如今自己心中的情感,但凌榆知道,池惊澜既然会选择向他问出这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他要好好回答才行。

当年的事情凌榆的确了解不少,他自己就身在这个圈子里,进国家队也有五六年了,10年那会国家队里的各种形势没有如今那么好,凌榆也经历过不少,更能体会到当初传奇的不易和伟大,而每当那时候,他就会把传奇的故事翻来覆去地讲给自己听鼓励自己。

对于传奇的光辉事迹,他如数家珍,而对于传奇出意外之后的后续,他也连带着了解了不少,只不过那些事情离如今确实挺远,池惊澜提起他才从自己的记忆中翻了出来。

虽然现在凌榆回想起那些的时候,心底除了敬佩还涌上了源源不断的心疼,但他还是理了理思绪,把自己知道地说了出来。

他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甘康胜。

“当年的变动挺大的,首先当年的华国滑冰协会主席兼花样滑冰国家队总教练甘康盛被举报行贿受贿违法贩卖比赛名额等多种违法行为,经调查属实之后被双规,然后连根带泥查出了许多人,上面在卡尔加里冬奥会之后对各个冬季项目的国家队都进行了一波调查和大清洗。”

凌榆说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瞥了池惊澜好几眼,当年的报道自然不会说举报的人是谁,但凌榆一直认为是他偶像举报的,毕竟当年混乱的环境,除了他偶像,也没有人会去做这种正义又大胆的事了。

那不是简单的举报就能做到的。

凌榆想知道真相,也知道能告诉他真相的人近在眼前,可他却并不想开口问。

即使经过今天下午,他们互相之间心底已经心知肚明,但没有人去捅破最后那一层窗户纸。

凌榆觉得自己不说他好像就能充满勇气一般,尽管他现在还没有理清那是什么勇气,但他害怕说了眼前人又会变回那天上月,所以他暂时不想做捅破窗户纸那个人。

收回视线,凌榆又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了另外一个名字,抬头正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池惊澜开口了。

“恩,这个我知道,刚才陈老跟我正好提到,是池澜举报的。”池惊澜镇定地回答,仿若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般。

但凌榆知道,陈爷爷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他们还曾经一起猜测过举报的人究竟是谁呢,不过得出的结论和池惊澜如今说的也一样就是了。

他没忍住惊讶地看了池惊澜一眼,却正好看到了矜贵的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像夏日绽放的花朵,鲜艳无比。

凌榆突然弯起唇角笑了起来,发自真心地夸道:“我之前就猜是他,不愧是我的偶像!”

然后青年被少年有些羞恼地瞪了一眼,老实了下来,继续往下讲。

“大清洗之后许多岗位都空缺了下来,很多有实力的人沉淀了许多年,终于在那时候等到了他们的机会,得到了他们早就应该得到的职位。而花滑队算是一切的源头,各种空缺更加严重,上面对此也非常重视,审查十分严格。”

“大概是当时老一辈被腐蚀的严重,或者是想更多地注入新的血液,最后当上花样滑冰国家队总教练的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傅德明,好像是履历非常漂亮还是海归什么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时候十八岁的陈叔也进了花滑国家队当助理,你想要多了解的话可以去问问他。”凌榆指着白纸上他写下的另一个名字说道。

傅……池惊澜微微皱了皱眉,他依稀记得,当年的华国滑联副主席似乎也是性傅,不知道两人之间有没有关系。

“不过这位傅教练没在国家队待很久,大概当了十年的总教练,期间还成为了滑冰协会的副主席,后来又升到了主席,再后来就离开了花样滑冰队去体育局任职了,如今好像已经是副局长级别了。”凌榆又想起一点,补充了几句。

“别的我也不太清楚了,等之后我再给你打听打听。”凌榆目光灼灼地看着池惊澜,认真开口说道。

“……恩,谢谢。”池惊澜还是有点不适应青年灼热的目光,微微别过了头轻声回答。

他摸了摸口袋里被自己折叠成小方块的纸,白天青年“天塌下来有我们高个子先顶着的话”又在脑海中回放,他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拿出那张纸在青年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展了开来。

“你见过这个图案吗?”池惊澜垂眸静静问。

他曾经是一个做什么事都不愿意去借助别人的力量的人,如今作出这样的决定连池惊澜自己都为此感到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但是活了那么多年,池惊澜头一次想遵从自己的内心为自己活一次。

所以他最终还是把在卡尔加里找到的那个平安福上的图案拿了出来。

凌榆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个图案的不同寻常,坐直了身体,神情似乎有些严肃。

他没问池惊澜这个图案是什么,只是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

“有点眼熟……感觉有点像某个体育品牌的logo?等等,我找找。”

凌榆拿出手机捣鼓了一会,然后把手机界面递给了池惊澜看。

是一家名叫“腾跃”的公司的百度百科,九十年代发展起来的一家国内比较知名的老牌体育用品服装品牌,logo是几根抽象的线条组成的图案,乍一看感觉和平安福上的图案不像,但把两者放在一起对比,可以发现logo中的线条和平安福上的图案多有重合,很像是简化的版本。

更重要的是,这个公司总部同样位于首都B市,而其CEO,同样姓傅……

池惊澜微微眯了眯眼,心底有了方向。

“谢谢。”池惊澜朝着凌榆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便站起了身。

凌榆也站起身,知道池惊澜这是要离开了,突然有些不舍。

“今天麻烦你了。”池惊澜突然转身朝他说道。

“不麻烦,我还开心呢……”凌榆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咬了一下舌头,“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下次别找别人……不对,是下次还可以来找我。”

他越解释越把自己绕的更乱,看得池惊澜身上刚才窥探到一点秘辛的冷意都消散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啊,下次不找别人。”少年特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咬字,带着点逗人的味道。

青年红着耳朵绷着脸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少年。

关门声响起,凌母从自己的房间中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到自己儿子的表情,满脸疑惑。

她硬是从她儿子那张酷哥脸中看出了不舍、害羞、崇拜……好像跟出bug了一样。

“儿子,杵门口干啥呢,跟个望夫石似的。诶呀,小池走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声,我好送送他。”

“诶诶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没谈过个恋爱,啥时候能给我和你爹带回来一个,咱要求也不高,是个人就行。”

凌母推着自己儿子回了房间,嘴上忍不住叨叨了起来。

换作平常,凌榆少不得得反驳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儿子今年才芳年二十”什么的,今天却意外地寡言沉默。

凌母心底纳闷,也没注意客房里的朱承业也探出了一个头晶晶有味地吃起了八卦。

而凌榆听着他娘的话痨冲击,脑海中却只剩下了三个字。

望望望……望夫石??!

第二天清早众人集合,池惊澜见到了一个挂着黑眼圈神情莫名有些紧张的凌榆。

他抬眸将视线放在青年身上,静静地看了一会,收回了视线。

他今天显得比往常更为安静,不过知情的几人都知道是何原因,都没有去打扰他。

就连凌榆都收起了他心中那一堆自己想了一夜还是像猫抓板一样杂乱的心思,神情严肃认真了起来。

因为是要去烈士陵园扫墓,众人穿的都比较肃穆,池惊澜穿的正是卡尔加里站第一天让朱承业疑惑的那一身。

凌榆站在池惊澜身旁,看着他被一身黑的衣服衬托地更加白皙的精致脸庞上平静的表情,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攒住了一般,一跳一跳地疼。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