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四美婢互剖胭脂盒 小灵官细究绛云轩(2 / 2)

贾瑷略回一礼:“既然来了我这儿,以后就劳烦几位姐姐妹妹了。”

随后麝月说道:“天也不早了,瑷二爷安排一下上夜次序吧。”

初次见面,今晚谁先上夜,就意味着,主子更愿意和谁亲近。四个丫鬟,除麝月外,余者皆不怎留心这等末则。皆因紫娟、晴雯、金钏三人都是各主子房里有头脸的数一数二的。

麝月又提醒,“上夜一般是两个丫鬟,前半夜一个,后半夜一个。上夜的时候,丫鬟都睡的不死,主子夜里若有什么需求,叫一声,人就立刻醒。”

贾瑷见紫娟心不在焉,当即指了指紫娟的脑门,“就你了,”再看向金钏儿,“还有你。”

随后麝月又说道:“该入寝了,瑷二爷要洗澡,还是洗脚。服侍洗漱,归上夜的丫鬟管。”

贾瑷点点头,“天儿太冷,况且我只带了身上这一身衣服,洗了澡里面也没法换。今晚暂且洗个脚就行了。”

紫娟当即心里记下事情来,说道:“衣服的事情,明儿我会向老太太汇报,到时候裁剪新的就行。”

看来紫娟和麝月很务实,贾瑷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以后我房里日常起居,交由紫娟打理,麝月做副手。”

麝月看了看身边的金钏儿,忙对贾瑷自谦道,“这可怎么使的,论资历,论年龄,怎么着也轮不到我。”

贾瑷笑着拍了拍麝月肩膀,“你也不必多想别的,让你管事儿,就本本分分管事儿,别的姑娘,以后再安排别的,我自会一碗水端平,多不了谁,也少不了谁。”

言及此,贾瑷看看其余三个丫鬟,郑重其事道,“还有个小问题,我特意叮嘱一下,以后私下里,不准叫我二爷。”

麝月笑了笑,“您是忌讳我们以前服侍过宝二爷?”

贾瑷打趣道:“府里二爷太多了,这涉及气运之争。再者,某个小姐是咬舌,二和瑷,她分不清。既然如此,到我这里,二就是瑷,瑷就是二。”

麝月回道:“明白了,把中间的二省掉,以后我们直接叫您瑷爷,可还行?”

贾瑷点头,“是这个意思。”随后转而看向晴雯,只见晴雯吃疼一声,怀里的橘将军被她丢在地上。

贾瑷低头一看,晴雯的手背上,多出两道血口子,这次橘将军挠的狠了,于是特意提醒:“记得把手包一下,最近几天就别上夜了,也尽量不要沾水。别管那猫,它本事大,比人还能活。还挑人,牛心古怪的,不好养。”

贾瑷在山上也是要跟道士们习武的,故而身上常备的有伤药,随手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瓶三七粉,递给晴雯:“把这个白药面子,敷一点在手上,好得快些,用了记得收好。”

晴雯不禁喜上眉梢,就赞道:“你这人还怪好的哩,又是一个宝二爷。”

贾瑷一把夺回药瓶,很是不悦:“好不中听的话,倒把我当冤大头了?重新说,到我满意为止。”

四个丫鬟被唬得一愣。

麝月忙拉着晴雯小声耳语:“他连二爷都不准咱们叫,你怎敢拿宝二爷与他作比?”

晴雯却是直敞子人,心跟嘴长一块儿去了,仍说道:“宝二爷怎么了,宝二爷挺好的呀,除了胆小怕事,宝二爷哪里都好。”

麝月赶忙给晴雯握嘴。

贾瑷笑了笑:“你也知道他胆小怕事,他是主子,他胆小怕事,肯定就不敢扛事儿,你们这些丫鬟在外头受了欺负,还能有个好?只这一条,在我看来就非常不好了,一个不敢扛事儿的人,平时倒跟他好好的,若遇上十灾九难,他只做个蒙眼鹌鹑,你能指望他吗?”

晴雯哑口无言,回想起茜雪被撵的那晚,宝玉除了哭,啥也没做,明明平时老太太那么疼他,也不是听不进去他的请求,倒头来反而是鸳鸯这个奴几身的人,在扛着事儿,一时间都快让她分不清宝玉到底是主子还是奴才。

贾瑷把药瓶塞进她手里,就回里屋了。金钏儿、紫娟也跟着准备上夜。

正房东稍间,有套间暖阁,间外另有一炕。贾瑷住在暖阁,上夜的丫鬟睡暖阁外。第一晚,倒是没生什么事端。

屋外一夜,大地雪厚两寸。

翌日清晨,贾瑷在紫娟和晴雯的伏侍下,起床洗漱更衣,之后带着紫娟出了院,一路看过雪景。在荣国府论亲疏,既然名义上与惜春等同,又住在贾母院跟前儿,按规矩,就该到荣庆堂,给这老祖宗请安。每天晨昏定省,不说晨昏两头皆去,至少也要占一头,才合乎礼法。

荣庆堂有五间正房,另左右附一对半大耳房。这五间正房里,中三间是明堂,用以会亲友,东西两边各有稍间,用以住人。

正房里,如今只住着贾母、黛玉祖孙二人。贾母住西稍间的暖阁套间,而东稍间与明堂做了碧纱橱隔断,黛玉住在东稍间内。

四年前,黛玉头一年住进荣庆堂的时候,宝玉也住这里,就睡在碧纱橱外的炕上,当时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家,平日里混在一处玩闹,几乎一桌吃、一床睡,亲如至亲,不分彼此。后来,又过一年,宝玉就搬出去,住在荣庆堂东边厢的‘绛云轩’了,那绛云轩离得荣庆堂极近,屋里摔碎个茶盅,正房内贾母都能听到个响儿。

沿着绛云轩,兜过半转儿回廊,正是荣庆堂的门对面,另有一座极其雅致的歇山顶元宝脊三间厅,早年间住着迎春、惜春、探春、湘云四姐妹。后来宝玉九岁那年住进绛云轩后,与袭人偷试云雨没多久,贾母忽然某天嫌孙女太多,一处挤着倒也不方便,于是把三春打发走了,安置在王夫人后院的三间抱厦内,托付给李纨照拂。

只留宝玉黛玉二人在她院里,给她解闷儿。

此举偏心也好,别有用心也罢,前后端倪,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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