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东印度公司驻广州委员会;贸易逆差(2 / 2)

由于委员会的存在,账目比较靠谱,连拿去贿赂当地海关的数目都加上了之后,还是实实在在地赔本了三万两。

“这样亏损下去,这不是办法呀。可是我理解不了,为什么,在伦敦和北美殖民地,茶叶卖得那么贵,还是赔了这么多?按照常理来说,应该赚的呀,没有赔的道理——我们购买茶叶,然后加价十倍二十倍在新殖民地卖出,就算是将船的损耗和人员费用都折算进去,甚至将大英帝国从本公司抽走的几十万英镑(当时一两白银大约等于20英镑)的税都除去,也不应该赔本呀!况且,广州商人潘启官还会把从伦敦退回的废茶的钱退还给我们——

我理解不了!”休姆主任急的直挠头。

本尼的眉头紧锁着,雀斑都皱在了一起。约翰问本尼:“大学生,你有何高见?”

本尼道:“休姆先生,也许我们不应用原来的账面理论理解这些交易了。

如果按照亚当斯密先生《国富论》的理解,贸易,就是交换。我们从英国满载毛织品,到印度换成白银,然后到中国用白银换茶……我知道了!”本尼突然灵光一现,他抓起办公桌上一把用于称量银块成色和重量的天平。“请让我用这个给大家解释。”

他道:“白银是一种货币,是一种等价物,它只是一个砝码。”

他将一块毛料的布片扔在天平左边的一个盘子里,再在天平右边的盘子里扔进一个银色的小砝码,天平的两边平衡了。

然后他将布片取出,又从装茶叶的瓷罐中抓出一把,放在左边的盘子里,右边也放上砝码,两边也平衡了。

“砝码也就是白银,在贸易中起到的是只是一个中介的作用,三角贸易的本质,是用英国的货物毛呢,去换中国的茶。我们期待在交易完成之后,将砝码收回,就是白银的收支起码平衡,甚至有得赚。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英国所有产品,在中国,都卖不上价。”

这一次,本尼将一把茶叶和毛料布片放在天平的两端,只见装茶叶的托盘当地一声沉下去,天平的指针朝着茶叶的盘子倾斜。

主任休姆道:“这说明什么呢?茶叶比毛呢重?”

约翰史密斯觉得那个词呼之欲出:“不,茶叶,比毛呢贵。”

本尼道:“是的。

由于我们进行的是公平交易,等价交换,我们运来的一船毛呢,换不出来一船的茶,那其中的差价,就只能用印度的白银来补。

相当于毛呢+白银=茶。”

本尼将一个砝码和一片布一起放在天平右侧的盘子中,才和天平左侧盘子中的茶叶平衡了。

“那么每次茶叶的交换,大英帝国都会损失白银!”本尼将两个盘子取下来,在天平上交换了一下位置,“中国人连我们的砝码都拿走了!”

“每一次交易,中国人都会拿走一个我们的砝码;每一次交易我们的白银都会收不回来;贸易额越大,大英流失的白银越多!

——买进越多的茶叶,大英的白银就会赔的越多!”本尼一锤定音地道。

“贸易逆差。”

休姆恍然大悟:“所以每年我们从印度刮走那么多白银,原来都是被茶叶留在了中国,根本没有回到伦敦!——可是茶叶生意这么赚钱,在广州本地买进,卖出的价格是几十倍,除了在伦敦茶叶拍卖交易所被抽走的国税,赚的钱都上哪儿了呢?”

约翰-史密斯道:“高额的茶叶价格(公司售出批发价,不包括零售),里面包括茶叶本身的成本,运费和运输损耗,大英帝国抽取的茶叶税,东印度公司的运营成本,股东的分红,以及公司盈余。

所有的这一切加起来,都是由英国本土和在全世界殖民地的消费者买了单。(还有零售商的利润)

现在没有盈余,茶叶的成本、运费运输损耗、茶叶税又是相对固定的,那只有两项了,东印度公司的运营成本,还有股东——他们拿走的太多了。”

休姆脸上一红,道:“也不能责怪绅士们分红拿得多,上帝创造我们不就是为了发财的吗?——我知道了,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维稳军费傻花的太多了,他们起码拿走的公司的40%用来养雇佣兵、镇压印度土著。”

本尼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贸易逆差的问题。

这么下去,我们会越做越赔的!”

休姆为难道:“可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什么商品,能够抵消茶叶的巨大价值呢?”

正说着,仆人的铃响了,一个穿着干干净净的黑色丝绸马褂、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瓜皮小帽的中国商人摘下帽子,像是个信使,笑眯眯地鞠了躬。

“我家大人差我送上一封信。”

休姆打开,开心地道:“这下好了,咱们不用待在澳门这个小岛上了,广州十三行的潘启官邀请咱们上广州赴宴——

你要知道,按照中国皇帝的规矩,洋人是不让上广州的。广州的菜,可是很著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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