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之行 初识赵清(1 / 2)

很快到了礼拜四晚上,同学们聚在火车站,王抗美带着十几个年轻人兴奋无比地坐上火车前往重庆。

那时候成渝高速尚未通车,成渝之间往返最好的办法就是火车。普通快车需要5个多小时,一群年轻人那是肯定睡不着觉的,分着团打扑克,聊天,旅程一会就过去了。到了重庆火车站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张万兴在站口接到了他们。

跟成都这种平原城市不一样,重庆是很立体的山城,当一群年轻人走出火车站,发现周围的房子居然分层列次地修在高度不同的山坡上,不远处就是大江环绕,这种大山大水的景象让习惯了平原地貌的同学们都大为震撼,纷纷惊呼起来。

张万兴是重庆这边接待办的工作人员,跟蒋明远是很好的朋友,他受委托这几天全程安排一下行程,接到大家以后,马上转乘大巴车,一路往南川县城开去。

张万兴这次也带着自己女儿张雪一起。张雪跟同学们年龄相近,是个典型的重庆女孩相貌,五官轮廓分明,性格十分爽直,扎个很精神的高马尾,眉眼中英气十足。

成都人和重庆人虽然说的都是四川话,但是口音相差很大。

因为天府之国富足安逸的缘故,成都话偏软,喜欢发梅花音。

而重庆话因为大山大河的地理原因而偏硬,喜欢发儿化音。

比如成都人说“你在哪儿呢”,会软绵绵地用舌头发音:“你在勒儿勒?”

而重庆人则是硬邦邦地用喉咙发音:“你带哪点儿乃?”

因此成都这帮同学听到一个女孩子说话居然这么硬邦邦的,都觉得很好玩,而张雪听到成都口音软绵绵的,也觉得新鲜好奇,大家互相学对方口音,一路上乐趣甚多。

张雪笑眯眯地一直找女孩子们聊天:“说嘛说嘛,多说两句,成都女娃儿说话好好听噢!我好喜欢听你们说话!”邵青阳在旁边听到了,不甘寂寞要犯贱,一脸贱笑地调戏张雪:“嘢,未必成都男娃说话就不好听嘛?”

张雪那是个典型的重庆妹子性格,很不喜欢邵青阳一脸贱笑的样子,寒着脸就怼了回去:“狗日的男子八叉的!说话软垮垮的像个太监,还好意思来问!”

邵青阳被怼得大失面子,臊眉搭眼说不出话来,大家哄堂大笑,这个旅程邵青阳又多了一个惹不起的人了。

须知成都男娃怕重庆女娃凶,重庆男娃怕成都女娃软,这是证明了的定理。

女孩子们听不懂“男子八叉”是什么意思,纷纷笑着问张雪。张雪挑了邵青阳一眼,大声解释道:“男子八叉,就是我们重庆话形容男人都应该是顶天立地。“

“好端端一个大男人,说话软葩葩的,还好意思一脸贱相来招惹老子!这就叫主动申请自杀!”

女孩子们笑得不行,顿时觉得这个张雪着实豪爽可爱,一下就都跟她成了好朋友,就连开车的司机也哈哈大笑起来,张万兴笑着解释道:“各位男同学莫介意,重庆女娃儿就是这样,一惹就爆,不给人面子,习惯了就好了,哈哈。”

赵齐安贱笑着跟邵青阳咬耳朵:“这下遇到正宗母老虎了,安逸不?”肥肥连忙捧哏:“那绝对安逸!”邵青阳呸了一声:“安逸个锤子!你们要不去试试?”赵齐安切了一声:“你以为老子比你傻一半?这种母老虎也敢去惹……老子又不是武松!”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又鬼鬼祟祟地说:“这妹子太吓人啦……班长跟她一比,简直就是个兔宝宝。”

一直在撒狗粮的白雪梅也轻笑着跟陈雷咬耳朵:“嘢,你以后还要在重庆读四年书哟,重庆女娃都这么凶,你遭得住哇?”陈雷心惊胆战地道:“我……我不去惹她们就行了嘛……惹不起我躲得起呀。”

只有陈泉风轻云淡不为所动,全程带着和煦的微笑,闭目养神。

因为大家已经很疲倦了,伴随着大巴车的摇晃,最后都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几个小时后,车到了南川县城,张万兴已经事先联络好了当地的朋友,把一车人安排到县城旁边的招待所,开始安排餐食。

大家在等待的时候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外面的山景,CD市区很难看到这样的青山秀水,因此一群年轻人自然是非常兴奋激动。

张万兴安排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先把茶水瓜子送上来,然后坐在王抗美身边闲聊,王抗美平时公务十分繁忙,这次能享受一下青山绿水里面的新鲜空气,感觉非常惬意放松,一边吃着瓜子一边面带微笑地看着年轻人们兴奋不已的样子。这个时候吃午餐有点晚,吃晚餐又有点早,张万兴的意思是索性两餐合一餐,吃完以后让大家早点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爬金佛山,王抗美笑着说:“你是东道主,都听你安排。”

此时太阳慢慢开始西下,昨天晚上南川下了雨,感觉凉丝丝的,气候温度非常宜人,大家吃着当地特色的农家饭食,喝点小啤酒,那可别提多爽适了。

马欣看到邵青阳一直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就故意去挑他:“邵青阳,你今天很反常哟!”大家心领神会,都笑了起来,看看邵青阳,又看看张雪。

邵青阳搭着眼皮道:“我能做啥子嘛……有些人一点就爆,我怕说错话呀。”

张雪在旁边听到,哼了一声:“少说废话少挨骂,多学文化少挨打!”邵青阳抬起头道:“看嘛……看嘛……强龙不斗地头蛇,我只好闭嘴了呀。”

他本来这句话是带着点示弱的幽默,没想到张雪一下就爆了,眉毛一扬,尖声骂道:“你龟儿才是蛇,还是他妈条菜花蛇!”

“做人你也没前途,当蛇你都没有毒!还你妈强龙……我看你就是条宝批龙!”

方道洋顿时笑得不行,问道:“哈哈,张雪,啥子叫做宝批龙啊?“张雪对女孩子还是很友好的,耐心给她解释,宝批龙是重庆话骂人傻子的意思,很傻很傻的那种傻子。

大家听张雪开口骂人一套一套的,都有点忍俊不禁,就连王抗美都不禁莞尔,开口劝道:“妹妹,你莫一直欺负他,给他多少留点面子。”

张雪对王抗美还是很尊敬的,正色道:“阿姨你晓得,不是我主动招惹的他……嘿,他还不配我欺负!”想了一想,转头对邵青阳道:“老子这是看阿姨的面子,后面莫来惹老子,否则惹一次骂一次!”

张万兴看见邵青阳被骂得都快哭了,不得不开口阻止女儿:“好了好了,人家远来是客,你收敛着点。”又笑着对邵青阳道歉:“小兄弟你莫介意,我女儿就是这个臭脾气,心直口快的。”蒋怡也站起来走到张雪背后,俯身抱着她柔声劝解:“好了好了,不气不气,他没恶意,就是喜欢开开玩笑。”

张雪其实跟马欣很像,喜欢稳重成熟有男子气概的男性,像邵青阳和赵齐安这种一脸贱笑的幼稚男生在她眼里最是不堪,只不过马欣闷在心里不说,张雪是敢爱敢恨的性格,看不惯就要直接骂出来。

张雪特别喜欢听成都女孩说话,蒋怡柔声细语劝慰她,她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陈泉这时候却开口了。

“张雪,你可能误解邵青阳了,就像蒋怡说的,他其实人很不错,就是平时喜欢开开善意的小玩笑,如果今天不小心惹到你了,我帮他给你道个歉可好?”

他站起来端着酒杯,温和地笑道:“我是诚心诚意帮他道歉,我也晓得你不喜欢我们说话的口音,我就不多说了,我先自己喝了这杯。”

说完他仰头干了一杯,大家见状也都纷纷开口劝张雪。张雪本来面前没放酒杯,她起身拿了一个,倒满了酒,对着陈泉说道:“你误解啦……我不是那个意思,重庆娘娘腔也很多,成都男子汉也不少。”

说罢也仰头也干了,大家赶紧鼓掌叫好。张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邵青阳一举:“喂,垂头丧气的干啥子,喝不喝?”大家赶紧抽掇着邵青阳站起来,忸忸怩怩的跟张雪互相干了一杯。

王抗美见风波过去,笑着道:“这就好了,相逢就是有缘嘛。”想了一想,笑眯眯地看着赵齐安,问道:“小赵,今天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你这个才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齐安虽是直男,可情商极高,知道王抗美是在转移话题,很配合地站起来,满脸讨好地学清朝人做了个拍马蹄袖打千的动作:“回太后,还真有。”大家看他动作幽默,都哄堂大笑起来,就连情绪还没完全恢复的张雪都一边板着脸一边忍俊不禁噗呲一声。

王抗美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说道:“好好,小……小安子你就表演一个,给大家助助兴。”没想到大家又笑成一团,都说:“哈哈,小安子,这名字好,这名字好!阿姨这名字取得好!”

从此以后“小安子”这外号就跟赵齐安如影随形。

赵齐安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这才正色说道:“各位,我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到乡村来见山见水,以前读诗诵词,都只能靠想象……今天身临其境,满脑子都是苏东坡这首《鹧鸪天》,这首词用词优美,意境闲适,正是写的这种夏季乡村下过雨以后的闲散惬意,我就跟大家背诵一下: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

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村舍外,古城旁,仗犁徐步转斜阳。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赵齐安饱含感情地慢慢吟来,又辅以各种手势配合,大家虽然不能每个字都听懂,但那种意境却是直达脑海,品味片刻后,都纷纷鼓起掌来。

方道洋又促狭地笑着说:“小安子,光背可不行啊,你还是老规矩,自己写一首才好。”蒋怡也早有此意,微笑道:“对啊,这么美的景色,你不可能不写一首。”

张雪不知道赵齐安的才情,一脸诧异地扭头问蒋怡:“啊,这娃还会自己写诗?”马欣在旁边回答她:“嘿,可会写了。”蒋怡眼角含笑,歪头看了马欣一眼。

赵齐安思索片刻,就说:“好,班长有旨,我就借这个韵脚来一首。”

他转身去看了看远处绵绵青山,悠悠白云,开口吟道:

“玉泉滤来兰慧香,剪裁白云做衣裳。

再向红霞赊粉黛,略为青山点淡妆。”

赵齐安以前作诗都是写狂写愁,这是他第一次写景写婉,用的又是女孩子最敏感最喜欢的词汇,在座的女性就特别能理解和接受,王抗美率先鼓掌:“好,好,小安子不仅能写豪迈,也能写清婉。”

然后笑眯眯地道:“小安子写得好,来呀,赏酒一杯。”

赵齐安超级配合,学着电视剧里面拉着嗓子喊了一声:“谢太后赏~”,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

大家看这一大一小互相配合,都哈哈大笑起来。

邵青阳却是一边笑一边腹诽:“狗日的马屁精。”

只有张雪一脸震惊,直眉直眼地看着赵齐安:“嘿,你娃还真的会写!看不出来哟!”

大家看着张雪那娇憨的样子,忍不住又嘻嘻笑起来。

用餐结束后,大家就各自自由行动,有些累极了的同学就早早上床睡觉了。张雪因为昨晚没坐火车,精神就比其他人好得多,她先在房间里面跟蒋怡一群女孩子聊了一阵,后来看她们实在是困了,就自己走到外面院子,发现陈泉跟张浩正坐在外面观月,她便信步走过去,说道:“怎么还不睡觉呢?”

陈泉扭头发现是她,就很有礼貌地站起来,微笑着回答:“暂时还不困,看看月亮,你也不睡吗?”

张雪很自然地走过去坐在陈泉身边,抱着膝盖说道:“我今天脾气有点大,你们不要介意……我们重庆人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其实也没啥子坏心思。”陈泉温言笑道:“哪里会,哪里会。”

大家沉默了一会,她又问道:“我还没去过成都呢,成都好玩不?”陈泉还没说话,旁边的张浩就笑着说:“其实也还不错,比较平,不像重庆坡很多。”

张雪点点头,又问:“你们那里出门都是骑自行车吗?”陈泉微笑道:“是啊,刚刚张浩说了嘛,成都比较平,出门骑车很方便。重庆大概不好骑自行车吧?”

张雪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小虎牙,说道:“在成都人骑车,在重庆是车骑人。”陈泉一下没反应过来,笑着问:“这话怎么说啊?”张雪解释道,在重庆坡太多,有时候就只能扛着自行车上坡上坎,这就叫车骑人。

陈泉恍然大悟,轻轻地笑了起来。张雪也笑着说:“所以我们不骑自行车,都靠双腿走路。”

过了片刻她又问道:“你们读的啥子大学啊?”陈泉回答说:“电子科技大学,我对计算机很感兴趣。”张雪哇哦一声,道:“高技术人才哟!”

陈泉温和地笑着说:“哪里有哪里有。对了你读高中还是大学啊?”

张雪嘟起嘴唇说:“我马上读高三了,还在想考什么大学比较好呢。”张浩探过头来道:“来成都读书嘛,川大科大财大华西医大,好大学很多的。”

张雪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嗯,我会考虑的!”

第二天早上5点,天刚蒙蒙亮,大家就起床,排成一列开始往山上走了。

这时山中晨露很重,气温很低,女孩子们早已冻得瑟瑟发抖,陈泉脱下外衣递给王抗美:“阿姨,你先用我的衣服吧,这气温实在是太低了。”

王抗美含笑看了陈泉一眼:“谢谢啊,但是你不冷吗?”陈泉微笑道:“我们年轻男生,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正说话呢,却听见赵齐安在后面喊:“潘姐!潘姐!你冷不冷?”潘洁喊道:“好冷啊。”

赵齐安硬把旁边邵青阳的外套扒下来,跑过去给潘洁披上了,接着又喊道:“班长,班长,你冷不冷?”

蒋怡着实冷得不行,正跟马欣抱在一起发抖,嗯了一声,赵齐安赶紧跑过来把自己外套脱下来递给她:“班长你们先穿我的,过一会太阳出来就好了应该。”

蒋怡摇摇头婉拒道:“不用了,你脱了你自己也冷。”赵齐安却嗨了一声:“我才不冷呢,我还热得冒汗!”说罢他快速做了十几个原地高抬腿,“你看,我都开始冒汗了。”

王抗美看了看满身肌肉的赵齐安,笑着说:“小怡你就不要推辞了,小安子身体壮如牛,没事的。”她一边说,一边接过赵齐安的衣服,硬给蒋怡和马欣披上了。

这得亏是现在,换了以前,马欣是无论如何不肯用赵齐安的衣服的,只因那上面的雄性气味会让她头晕作呕,但现在……感觉好像没那么严重了。

王抗美拿出两个桃子,递了一个给赵齐安:“来,小安子,赏你的。”又递了一个给陈泉:“来拿着先吃。”

陈泉微笑着道谢,拿过来握在手上,而赵齐安则嬉皮笑脸喊了一声“谢太后赏”,接过来咵嗤就咬了一口,王抗美急忙说:“拿水先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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