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漩涡(2 / 2)

“纪念你们胜利了?”

“……是的。”

戈恩斯觉得夏晚生的话有些奇怪,对方这态度好像就是把自己排除在‘人类’之外的样子。

“是的,我们胜利了。”

“不不不,不是我们,是‘你们’。”

夏晚生伸手指了指戈恩斯,后者略微迟疑过后,露出一抹冷笑。

“我很高兴你把自己排除在了‘我们’之外,不管你是在指什么,这都意味着我也不用花时间和你建立什么交情了。”

戈恩斯将手机调回到消息界面上,店长已经把需要处理的客人信息发了过来。

“待会再见。”

……

坦白来讲,戈恩斯不喜欢和人相处,最初决定做这份工作的一部分原因是店长说‘今后你负责用拳头说话就好’,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人类这种生物从根本上来说是向往群居的,哪怕你再独立,也会被其他个体影响。

所以戈恩斯有时候想做个树袋熊。

听他说话的人早就换了,大约在二十分钟前他就将掌机交给猎犬,然后一路往外环线走。

现在的位置是四环附近,人声鼎沸,但林立的高楼间也不乏有隐秘的角落存在。

在一处转角内的小巷子里,灯光稀微,头顶数百架空调外机发出呼呼的声响,将光明和人声都隔绝在了外面,戈恩斯走到巷子的尽头,能继续前进的路线被铁丝网给拦住了,这里多半是一些浪迹街头的少年平日里聚集的地方,被雪水浸泡到发皱的硬纸壳废品、烟头、瓶盖和机械零件散落一地。

“人在哪儿?”

戈恩斯叼着未点燃的香烟,让手枪从袖口里滑了出来,他将枪口抵在面前男人的额头上。

普勒——某公司的小职员,三周前第一次和上司来到俱乐部,点了一名叫缇娜的舞女,不知因何原因,两人互生情愫,最近一次普勒是和上司来的……因为他支付不起要求缇娜出台的费用,在这之后普勒打晕了上司,并带缇娜私奔。

这一点中可以看出来两人早有预谋,缇娜也是心甘情愿的,戈恩斯见过不少这种事,只是被带走的女人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这年头哪有真正的爱情可言?

有的话也不会在这儿,在俱乐部里找一见钟情和屎里淘金没什么两样。

但这也和他无关,只要客人付了钱,在给舞女赎身后要她做什么都不在俱乐部的管辖内了,可唯一的问题是,普勒没有付钱。

他一个月的工资只有4000新币,而缇娜出台一次的费用是1万3,赎身价格是这的200倍。

“走了。”

普勒裹着深褐色的大衣,一头脏兮兮的亚麻色乱发,面容消瘦,这人脸部皱纹的沟壑很深,眼眶凹陷,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恶狠狠盯着戈恩斯。

“被你杀了?”戈恩斯问道,“还是被你卖了?”

“呸!”

那人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声音和他的眼睛一样浑浊,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块生铁。

“我让她走了,你们再也找不到她,我……”

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戈恩斯将枪口下移,对准他的膝盖扣动扳机,子弹滑出膛线,在消音器的作用下只发出一声闷响,便绞入了对方的大腿里,而戈恩斯紧跟着朝着他的下巴补上一记重击,让他无法叫喊出声。

“——!唔呜呜!”

普勒捂着大腿和嘴巴痛苦地倒在地上,指缝间溢出带泡沫的鲜血。

“把她的位置给我。”

“呜嗯……你这混蛋!”

普勒往后靠在铁丝网上,铅制的子弹穿透力不强,但戈恩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相比于子弹穿过去造成一个贯穿的伤口,不如让这枚子弹留在对方的身体里,在子弹进入人体的时候依旧保持着高速的转动,剃刀般的子弹会像豺狼似的撕咬开人类的皮肉。

“不可能,我绝对……!”

“砰!”

回答他的是另一声枪响,戈恩斯继续以干脆利落的拳击打断了他的嚎叫和数颗牙齿。

缇娜不见了,她肯定清楚继续待在这座城区迟早会被发现,可要离开城区就得需要身份卡,她的证件以及存款全都在俱乐部手上,要离开这儿只有一个方法。

“你把自己的证件给她了?不得不说……很愚蠢,不会核实持卡人身份的路口就那么几个,我们只要一一去调你的身份卡就能知道她去哪儿了。”

“最后一次机会,地址给我。”

贝特这次没有再扶他,而是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你们找不到她的。”

普勒笑了起来,口水混杂着血沫从嘴角留下,他得意地笑着,仿佛现在占据上风的是自己。

“嗯……”

戈恩斯蹲了下来,与对方直视,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就像是野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普勒·旺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成家,血亲也早就死了,说实话,我很喜欢遇到你们这种人,因为杀起来也没有心理负担,更不用担心有人替你们报仇,可是……我只有一个问题。”

戈恩斯用枪抬起了普勒的脸。

“为什么带她走?你爱上她了?”

“我真没想到你们这种人的嘴里也能说出‘爱’这个词。”

普勒吐出一颗牙齿,“在你们看来,带一个女人走只可能是出于对她的欲望吧,看门狗。”

“也有其他的,譬如说想要做英雄,我就遇到过几个。”

戈恩斯说:“只是在我对准他们脚底开枪的时候,他们就跑了,没有丝毫停留。”

“噗——”

普勒又吐出一口血,他在枪支的动作下不得不昂起头颅:“我不会跑,一个瘸子能跑到哪儿去?想杀我就杀吧,看门狗!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你会遭到报应的!”

“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舞女的命,在你看来很值得吗?”

戈恩斯不理解。

这番话像是刺痛了普勒,他立马怒骂起来:

“她不是舞女!她有名字的你这个王八蛋!她不叫缇娜,她有自己父母给她取的名字!她叫诺尔!她叫诺尔·旺斯!”

砰!

戈恩斯又一记摆拳强迫他咽下了想说的话。

“安静点。”

“呜……!”

正当他说话时,戈恩斯瞥见他衣领下有什么在闪着光,于是他伸手将那玩意拽了下来,力量使得普勒往前一倾摔在了雪地上。

“这是什么?”

“给我……给我!把它给我!”

普勒从雪地上翻身,在意识到有东西被戈恩斯抢走后,他发了疯似的去咬戈恩斯的小腿,可被后者一记蹬腿又踹飞了回去。

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什么宝物,里面装着价值万金的宝石或支票,可入手的瞬间他就感觉重量不对,对于宝石来说过于轻了,但又没谁会用这玩意来装支票。

“相片……?”

戈恩斯手中的是个圆形吊坠,生锈的铁质外壳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处有磨损,能看出来是很久以前拍的了,但保存的还是很好,只有一些褪色的痕迹。

照片上印着四个人在一颗大榕树下的场景。

里面两个已经成年的男女怀抱着一个小姑娘……应该是他们的女儿,站在左侧的妻子手中拿着白色的太阳帽,右侧的男人一手则牵着另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他满脸坏笑着将男孩夹在腰间,并用手指去揉他的一头亚麻色乱发。

无论是这对夫妻还是他们怀中的女孩儿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和帅哥。

温暖的阳光将他们所笼罩,透过小山似的榕树树冠在他们身上荡漾出风的影子,在树后很远的地方是一片玉米田和一栋房屋,中间的潺潺小溪将两者分开,像是一条亮晶晶的丝带。

盛夏的一角被相机所定格,最后存储在了这张小小的相纸内,隐约能听见丝丝的蝉鸣……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