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75(1 / 2)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在幽云和父亲都有母亲照顾,刚才没见到他们在客厅里看电视,估计是早睡了。乔乔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哪里还早,已经将近11点钟了。

头有点晕,还是清酒的作用,清酒貌似度数低,但对于酒精敏感的她,也还是上头。乔乔把手提包挂在门后,然后全身瘫软地靠在床上,用拇指和中指按了按太阳穴。

每天下班之后,在很小的日式居酒屋里关掉手机,喝一小瓶梅子清酒,再要一盘三文鱼腩和醋物,醋物是凉拌的海带和青瓜,三文鱼腩很新鲜,有6片也就足够了,最后叫一碗地狱拉面。这便是很奢侈的晚餐。

奢侈是因为清净。

小酒馆的好处在于小,像戈壁滩上散落的石子,是否存在过都没有人在意。对于无处可逃的城里人,起到去痛片的作用,药效很短,却不可或缺。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还可以相对独立地面壁而坐,称职的酒客都面目模糊,只用一个孤独的后背打招呼。这种惨淡经营的小店,满眼都是失意的泡沫和停顿的瞬间。

她现在越发地喜欢独处。那天在学校的公告栏里,看到蒲刃追思会的时间和地点,想象着有他音容笑貌的照片被一万朵白玫瑰和一万支烛光簇拥着,人们放着音乐,念着诗句,在别人的生平里,流下自己心底的泪。他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样煽情的场面其实是不适合他的。

无非是许多人厌恶当下的次生悲剧,一个人逝去了,如果他曾经有点光芒,便总有人想出竭尽豪华的点子,在他身上增添美感,寄放想象,投射个人的哀伤。这早已变成人人都认可的,无一幸免的仪式。

只是,假如知道他会走得如此匆忙,为什么就不能听一听他最后想跟她说什么?她没有给他机会,所以也无从了解他的离去,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而且她还说了深深伤害他的话。

其实爱情,就是伤害。

对于乔乔来说,能够宣泄出来的情感都不是真正的伤痛,真正的伤痛是“石棺”封堆的核辐射故地,无论沉默多少年都寸草不生。

她宁愿相信他就是普通的车祸,不作任何进一步的解读,当然同学和老师也都这么认为。而她是没有力气再去想什么阴谋论了。人的能量是可以用完的,爱也一样。用完了,平静的躯壳可以更加礼貌、得体、训练有素。

从小到大,她接触最多的就是数字,它们一直伴随着她的成长。她曾经在美国的东海岸参加过一次几何节,这是一年一度的数学会议,当时她只是作为助手陪伴老师前往。那时她便知道,在怪人云集的数学家群体里,正常的人并不多见,她想也许这辈子就是太正常了,所以才无法成为天才。

现在终于发现,正常实属罕见。

无论是冯渊雷还是蒲刃,她都没能走进他们的内心,并不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而且无论怎么计算,人生和爱情都是无解的。

她恢复了抽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再竭尽全力像要吐出五脏六腑那样地呼出来,人会稍许地轻松一些。

一连数日,她的夜晚都是这样度过的。

今天略有不同的是,在居酒屋里,几小杯清酒下肚,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钱包,是白天工作的时候收到的特快专递,跟上次的那个日记本一样,不知何人从何处寄来,但是钱包是蒲刃的这一点没有错。 深褐色的小羊皮钱包里没有钱,翻来翻去,最里面的夹层里有一张照片,是她跟蒲刃年轻时的合影,也就是她以前常会翻看的那一张,他们穿着情侣装,笑容如春光一般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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