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51(1 / 1)

她的女儿也顺利地去了英国留学。

然而,平衡又一次被打破了,先是屠兰亭自杀身亡,这是徐彤始料不及的。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决绝,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屠兰亭这个人心胸狭窄,对于这样揭短的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至多也就是一个诽谤罪吧,就足够教训呼延鹏了。想不到屠兰亭会走得这么远。这让徐彤的心中充满悔意。

屠兰亭毕竟是帮助过他的人,尽管的确拿走过他的学术观点,但仍然是有恩于他的。所以说,屠兰亭火化的那一天,徐彤根本没有到殡仪馆去,只是独自一人在江边徘徊到半夜,心情当然是非常沉重的,但比心情更沉重的是他无法面对自己的伪善。

现在,由于屠兰亭事件的脱轨,呼延鹏又进了看守所。本来,他并不想做得那么绝,但是利益二字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已经完全主宰了他。

徐彤的失眠症是在去了法学院以后落下的,他本以为逃离了法学院开始了新生活以后,他的失眠症会不治而愈,但事实是症状加重了,他现在不吃药简直就无法入睡。

有时候徐彤也会安慰自己,他觉得呼延鹏也太不听劝了,真是的,他以为他是谁?!

徐彤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台前,但他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办法集中思路进入工作状态。他不知道这是一场噩梦的结束还是刚刚开始。

南方的天气会无缘无故地返潮,返潮的天气就像女人翻脸一样,原本是一颦一笑总关情,陡然间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闹得面目全非。遇到这样的天气哪儿都是潮呼呼的,空气不仅能攥出水来,还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让人的心里长草一般地发毛。

呼延鹏从来没有觉着夜晚会这么长,长得让他心里没底,长得让他感到这个世界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虚无得很,只有时间是一个格外具体的,同时也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灵。它可以变得那么长,那么让人没有指望,而且也足可以摧毁一个人的世界观。以往他加夜班、写稿子,不知不觉天边就翻起了鱼肚白。但是现在他站在看守所七号监仓的厕所里,在微弱的灯光下靠墙站着。

一个蹲式的茅坑是他白天反复冲洗过的,但是那么多大老爷们要上厕所,加上反潮的天气,气味可以想像。

夜已经很深了,他的胸部还在隐隐作痛,断了的两根肋骨并没有好利索,但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休息。七号监仓不到20平方米,住着25个犯人,也就是说平均一个人还不到一平方米,所以睡觉一定是轮流的,监头是个抢劫犯,他不参加轮流,剩下的人无一例外地排队,每人三个小时换班睡,旧人可以站在监仓里,新人只有站到厕所去。

呼延鹏忍不住对监头说,不是说看守所的环境已经大为改观了吗?其实他自己也做过这方面的报道。监头说报纸上说的话你也信?修两间供人参观照相的看守所,你以为你就能住得进去?

呼延鹏刚进来的时候,无数双恶狠狠的眼睛都盯着他,他想这回他死定了,肯定全部的肋骨被人打断,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全性命。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不知晓的世界,而且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在对峙了将近一分钟以后,监头问他犯了什么事?他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监头说看你是个书生的份上,打就不要打了,但是规矩还是要讲的,那就是负责里里外外的卫生,干最苦最累的活儿。

站着的夜晚是绵绵无期的,厕所的夜晚是臭气熏天的,但更重要的是呼延鹏内心的夜晚可以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是从云端落入谷底的,这之中什么先兆也没有。他进看守所的那个下午,天气因为下不出雨来很有几分闷热,闷热是坏心情的源头。他被带到一间四面见光的铁笼子里,全身脱光,前后检查,直到自己扒开肛门让管教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最后管教一剪刀把裤子扣剪掉,抽出皮带,他便可以提着裤子去监仓了。并不是有人为难他,他前面的嫌疑犯是这样,他后面的嫌疑犯也是这样,这是规矩。遇到发案现场被捕的嫌疑犯,有人身上太脏,铁笼子边上有一条橡胶管子,管教会像冲洗一件物品那样把嫌疑犯冲洗干净。呼延鹏第一次领略到完全没有自尊是怎么一回事。对于一个没有露阴癖的正常人来说,光天化日之下脱得精光而且前后左右地转一圈,是一件让人终身难忘的事。而且管教的脸上无比冷漠,跟监仓中其他犯人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第一天晚上,呼延鹏一夜没睡。他睡不着是一回事,监仓里不够睡又是一回事,而他没有睡的原因是必须完成每个人分配到手上的手工作业,做一种纸的康乃馨,完不成的人第二天会受到处罚戴手铐。呼延鹏由于不熟练,自然做得很慢,别人做完之后根本不理他,该睡觉就睡觉,问都不问一句。那他就一直做一直做,做到手和脑子都变得完全机械起来。

除此之外,他还要负责打扫卫生,扫厕所刷碗等等。

当然他也不是没睡过觉,轮到他睡觉时他只觉得刚一闭上眼睛就被人推醒了,说是三个小时已经到了。

有时候,在漫长的深夜里,呼延鹏会把他自己的遭遇前前后后地想上好几遍,直觉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都跟翁远行一案有关系,尽管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件事他不知道,可能是沈孤鸿,也可能是其他人。所谓拔起萝卜带出泥,他不知道他的好奇心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但是他知道有人在警告他就此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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