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2 / 2)

  除非人间蒸发,或者死去。

  死。这个字眼在裴新心头滚了几遍,逐渐发烫,如同已经烧得通红但仍在不断升温的烙铁,烫到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赵慎文把酒杯搁在桌上,叹了口气:“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也让人帮你找找。”

  “他叫李闻虞。”

  裴新眼眸深沉,在心里一遍遍重复。但是这个名字很快又被狠狠地揉成一团,泄愤似的扔到了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可是这并不是结束。

  一个纸团扔进黑洞,涌出来的却是黑色汪洋,把他填得又满又涨,好像原地就会被溺毙。

  “行,记得了。”赵慎文翘着腿,又想起什么,颇为不爽,“你跟应惟最近是真他妈忙啊,明天就剩我一个闲人给段清接风了呗,命真他妈苦。”

  裴新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拿起桌面上冒着雾气水珠的玻璃杯,喉结滚动着一饮而尽。

  花花绿绿的灯光四散,迸溅出晃眼光芒,青年男女在舞池里疯狂扭动身体,像是被晒化的沥青路上的虚影,好像永远不会归于平静。

  *

  从这天之后,裴新开始频繁见到李闻虞。

  一个看起来比真正的李闻虞更鲜活的,生动的,会笑的李闻虞。他穿着那件水蓝色的毛衣,经常很虚幻而短暂地出现在裴新的生活里。

  有时候在清晨的阳台上,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发呆,玫瑰色的霞光落到他脸上,一双狐狸眼亮得惊人。

  有时候在午后的书桌前,捧着厚厚的文学小说看得入神,有风透过白色窗帘吹到他脸上,等他回神时已经被吹得发丝凌乱,鼻尖发红。

  有时候在黄昏的街道边,走在三三两两的行人中间,步子迈得很慢,徐徐的晚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起来,折着春日阳光的柔和松散味道。

  有时候在深夜的床上,缩着身子躺在裴新右边,后颈温顺地垂着,双颊泛着一点红潮,睡颜平静安稳。

  刚开始,裴新还会信以为真地想要上前留住他,甚至戾气上涌地质问他。但后来,裴新逐渐变得习惯,只是静静看着,等待他在某一瞬间消失不见。

  如同此刻,裴新坐在沙发上看着旁边认认真真盯着电视机的李闻虞,斑斓的画面光映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格外平静。

  裴新沉默着动了动指尖,去触碰那只搭在皮质沙发上细长白皙的右手,下一秒,不出所料的,李闻虞消失了。

  而裴新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填满,慢慢收回了手。

  窗外天色隐约亮起了一角,是黑夜与白天交织的时刻,灰蒙蒙的,将明未明。屋内空荡荡一片,日升月落,晴晴雨雨,都落不到他身上。

第五十七章

  裴新出国的事情一直是黎家那边在准备,时间定在六月初,他需要先过去适应一段时间,八月末正式入学报到。

  裴新的外公黎延中是个极年轻时就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政商联姻后脱离家族从C市迁来了A市。打下属于自己的家业便早早退休享受,所以即便已经年逾六十也仍旧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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