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五 决战法师塔！（2 / 2）
眨眼间乌鸦们将埃弗林包围起来，连圣武士和军国士兵都来不及救援。
一阵黑色浓烟爆发，只听见埃弗林被打断的惨叫声，人便与那群乌鸦一同消失在大厅中。
埃弗林的神术仪式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地上由神光凝聚起的符号尽皆消散。
乌尔里希：“他说的可是真话？”
特里斯坦：“可恶，你把主教怎么了？”
乌鸦沉默不语，注意到塞思缇雅那边突发的异常。
现在就是乌鸦本体了——乌尔里希的鉴识眼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么，就没有什么好保留了。
他背部肌肉豁然膨胀，撕裂开来，暴露出了一台巨大的骨质引擎。表面攀附着数十条或大或小的血管，覆盖着厚实的散热用粘膜。
乌尔里希全身血液沸腾。
恍惚间产生的无法想象的巨大冲击力，乌尔里希的身躯向前弯折并捅出长钉如同树根般固定强化地面下数十米深的地方。
此时他异质的背部正对着稍微诧异的乌鸦。
紧接着——光芒万丈！
刹那间，半径5米粗的白色光柱轻盈地降临于物质世界。
乌尔里希以自身血液为祭品，激发了引擎深处舱室内表面反自然的微观催化结构。
那好似高塔一般的光柱破土而出，以这个军国人的肉体为地基，穿过乌鸦大半个躯干，向无垠的天空延伸去了。
与光柱的高度相比，乌鸦的法师塔不过是地上的小树苗。
此时此刻，哪怕马歇尔军国最偏远的地方，也能看到天边的一束闪光。
这道光融合了空间的意志，精准击中乌鸦。
乌鸦的半边躯体被瞬间蒸发，露出令人作呕的蠕动着的肉体断面。
不过乌尔里希这边的情况也谈不上多好，现在他看上去像块烧焦的、看不出人形的、奄奄一息的萎缩肉块。
“乌尔里希他这是死了吗？”塞思缇雅用一种奇怪的嗓音，完全不像之前的塞思缇雅。
乌鸦的血肉断面上居然还在蠕动着生长，虽然看上去显得缓慢，但在塞思缇雅说话的工夫，三分之一缺损的组织已经生长出来。
“低效的利用方式，至少四分之三的魔力都被浪费在那道不知所谓的强光上了。”乌鸦难以抑制自己的怒火，死死盯着乌尔里希，“真是……咳咳！”
塞思缇雅食指指着乌鸦：“你先消停一会儿。”
“怎么，精灵女士？我现在不是很消停吗？”
“塞思缇雅拜托我，我现在要找人，这个人在你的体内。你要是敢乱动，你下一秒就死了……你信吗？”塞思缇雅面无表情，那颗金色种子已经深深嵌入她的锁骨处。
同时间，魔力已经停止向塞思缇雅流动，反而被排斥挤压出去。
“咳咳…我体内？凭，咳，凭什么不信呢。我吞食过太多的灵魂，你说的人在，那就是在吧。”
这句话说到一半，乌鸦破碎的躯体就已弥合完毕。他重新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冷笑道：“血肉操作，低等死灵术而已，让各位见笑了。”
“请看好吧。”圣武士身上再无圣光，这并不意味着能量的消散。而是她——什一税的能量正在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内敛到神器主的体内。
并且，以疯狂的速度消散……不，那不该称之为消散，而是向某“未知的存在”贡献力量一样，流向某处，随后被反哺的愈发壮大。
“精灵小姐，抱歉了。”
拿着法杖的精灵脸上露出意外，很难相信这位圣武士马上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比话语更快，甚至连风和声音都已消失，圣武士就像眼前的世界发生了一瞬间的割裂，在割裂的上一瞬，圣武士在那边，在割裂的下一瞬，圣武士就来到了另一边，也就是乌鸦的面前。
一道，两道，三道，十道，百道……千万道斩，全部凝聚于此刻。
那是圣武士一生挥出自己手中神器的次数，最恐怖的是相当于自己现存的一生的所有斩击都同时在这一瞬间挥出，所以……不仅仅只是同时覆盖了全方位导致难以逃脱，也代表了哪怕只是不小心都会被瞬间擦过数百刀。
特里斯坦的举措可以说是无比正确，什一税只要接触就能褫夺魔力的效果，可以说是越级击杀乌鸦的最佳选择。
而现在的乌鸦，既然需要分出魔力来进行所谓“低效”的血肉操作来修补躯体，那就说明面前的敌人，就是邪术师本尊无疑。
在无锋的神剑停歇之后，乌鸦仍挺立在原地。
然而，这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此刻的他只是一具一点生命力和魔力都无的空壳罢了。
“居然……果然……是死在这里啊。”邪术师艰难地抬眼和特里斯坦对视，“你是个强大的对手。我输得不冤。”
圣武士深深的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你是谁，但，第一只乌鸦重新飞上天空，或是第二只乌鸦浮现人间，哪怕你居于神之所，我也会燃尽此生将乌鸦和饲鸦人尽数歼灭。”
“你们都是英雄……呵呵，来从我的残躯上，取走英雄之名吧。”
“塞思缇雅”闭上眼，在旁人看来就是睡着了一样，然后又突然睁开眼，露出很惊喜的表情。
“灵魂，本是万物自然拥有的，从根源上来说，死灵学派和自然学派有很多共同点。感受灵魂的存在，也是自然学派最开始的方向。”
“只有可怜的塞思缇雅啊，只有她发现这一点，真是可惜……”
精灵的食指迅速划动，在空中划出一个神秘的法阵。
“灵魂摆渡，自然抽离。”
强大的魔力波动如同火山爆发从精灵身上喷涌而出，魔力的浓郁程度让人陷入大海一般。
半透明的绿色藤蔓从法阵中伸出，直直锁住乌鸦，恐怕乌鸦自己也想不到，他舍不得抛却的肉身，竟会在死前成为灵魂的囚牢。
特里斯坦手持散发着暗淡光芒、有着金色条纹镶嵌的长剑：“精灵，请不要拦着我。”
“你最好离远一点。”精灵最后提醒了一遍。
“……”特里斯坦果断后退，跑去查看乌尔里希的伤势。
“那边的精灵女士……虽然我看不懂你在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乌鸦沉下头，表情藏在阴影中，“祝你好运。”
藤蔓刺穿乌鸦的身体，但是没有对乌鸦的肉体造成伤害，这并不是攻击……这是夺取，将引导灵魂的能力化作藤蔓的形式。
“就是她了对吧塞思缇雅，这最后小小的生命力竟然支持他活得这么久”精灵喃喃自语，转眼间她的手里出现一个绿色的灵魂体，小小的它在蜷缩成一团。
“那么就这样，各位再见。还有，你也是，我的朋友——塞思缇雅，永别了。”精灵沙哑的声音逐渐清晰。
这时精灵周围的魔力彻底消散，空气意外清新。
塞思缇雅的七窍开始流血，她捧着手里的小小灵魂体露出微笑，脸上开始出现裂痕，“终于找到你了。”
精灵族的叛徒、实力仅次于大族长的族长预备人选、猎鸦小队的摸鱼佬——塞思缇雅，她心满意足，但随后因承受不住方才那股力量，化作光粒逐渐消散于虚无。
另一边。
仿佛给盆栽浇水一般，特里斯坦简单地打开一瓶万灵药，浇在乌尔里希发出淡淡烤肉味的萎缩残骸上，几秒后，残骸肉眼可见地脱落掉烧焦的外壳，内部鲜红的血肉不断生长，发育，脏器与血管从基底上喷出，抵达对应的位置。
先是骨骼，如同树木生长般攀爬而上，接着是肉与血，然后是皮肤、毛发、标志性的茂密胡须。
“我们赢了吗？所有人都还好吗？”恢复意识后，乌尔里希问道。
而后特里斯坦和乌尔里希才注意到那边的塞思缇雅情况不对，两人迅速赶过去。
“还不能！”特里斯坦想用万灵药，可是消散的精灵根本没有能接受万灵药的方式。
乌尔里希别过头去，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不过……
“接下来，我将行疯狂之事，代行神明的权利。”特里斯坦重新抬起头，气质昂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大概是称不上拯救的。”
特里斯坦抹去嘴角的鲜血，能让圣武士称之为疯狂的事情不多，但他脑子里面浮现出来的想法，——那是不可能施展的。
“但生出来的是否是你，交赋天命了。”
龙的骨髓、神明的面具、英雄之证、圣树的种子，半亡灵的眼泪……那是用各种宝物组成的庞大法阵。
紧接着，特里斯坦飞快运转起来的吟唱和法阵将要诞生出来的将是超人想象的奇迹
正如特里斯坦所说，那不会是将精灵拯救，他没有那样的力量。
那么要做的是什么呢？
特里斯坦驱使着命运在命运的轨道中，刻下一条又一条……他所了解的精灵的生涯与形象。
特里斯坦看上去变老了许多。宝藏和灵魂随之飘散去许多，他不知晓自己所行的到底能否称之为上善，因为接下来诞生出来的许许多多的“塞思缇雅”都不会是最初的那位，倘若上万年之中有可能出现最为相似的，但那也绝不是最开始的。
特里斯坦把塞思缇雅的名字，还有象征她的东西一遍又一遍的刻在命运的石碑上，也就是未来的轨迹。
灵魂消散，将不再转世重生。
于是圣武士让未来的宿命必定有她的名，尽管里面不会是她的灵魂。
会有一代又一代的，背负着塞思缇雅的命运和名字的人，将她的事迹和名字发扬光大。
这就是特里斯坦所谓的永生，也是他口中的疯狂之举，相当于以人的身份决定未来。
这是冒犯，同时也意味着特里斯坦的实力将永远不复从前。因为一定程度上来讲，他玷污了自己的神明，那么他也因此会失去大量自己赖以生存的神力。
“你为我带来了欢喜，为我的小队带来了胜利。”特里斯坦沙哑的声音透露出无限温柔，“那么我将使你永生，使你结交数不胜数的朋友，他们都将背负你的名，在那之中定然会有一名突破你那悲哀的命运。”
“但之后的不再会是我的朋友……再见了，我的队友。”最后一颗光粒绕着特里斯坦的手指转了一圈，悄然离去。
乌尔里希：“……”
永别了，塞思缇雅。
……
废墟中央，乌鸦的躯体化作尘埃随风消散。
“他的存在也就到此为止了。”乌尔里希看着一小撮被风在地上吹着走的灰尘说着，“我想……这应该能给成百上千的逝者，一个足够分量的交代了。”
光线越来越暗，两人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在震动，随即扭曲，坍缩成一片黑暗。
直到两人从黑暗之中，睁开双眼——面前的，是一座巍峨的法师塔，厚重的大门黑铁大门向他们敞开。
大门里面正对着他们的是洁白骨骼和漆黑鸦羽编织成的王座，他们殊死搏斗过的邪术师，正随意地坐在上面，失去了全部的气息。
而埃弗林正躺在大门旁昏迷不醒中，样子相当狼狈，衣服好几处都被抓破了。
周围还有十几具鬣牙狗的尸体，看来这里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
“主教大人，您还好吗？”特里斯坦拍了拍他的脸。
“嗯嗯？”埃弗林这才醒来。他讲述了自己被传送到这个地方，鬣牙狗围攻了他，然后被逼无奈使用了大规模法术导致昏迷的经过。
在他印象里，那座法师塔原本不存在的，现在突然出现。
“这是什么情况……”特里斯坦有些迷糊的望着法师塔却又立刻抽剑警备周围。
乌尔里希皱着眉头但还是选择进去看看情况，双手执锤警惕戒备。
第一层疑似用来待客的大厅，上下都有螺旋台阶。他们顺着台阶向上，上面只是居住的地方，以及陈列着各种魔法奇物的收藏馆。
乌尔里希回到到王位的位置，拽住邪术师乌鸦的整个骨架，想要把它装进背包。
下一秒乌尔里希突然全身僵硬住，此时他除了思考和呼吸以外，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救……救救救！”
埃弗林眼疾手快，先一步跑上来拉住乌尔里希。他用力一拉，但没有效果，仿佛乌尔里希已成为立在地上的雕塑。
一个小纸人从王座后绕出来，扭动的轻薄身躯显得十分滑稽。
“哪来的小纸人儿？”埃弗林不禁疑惑。
在埃弗林用尽全身力气拉扯乌尔里希时，乌尔里希的脚下突然松动，带着埃弗林摔倒在地。
“纸人？！”
“你给我起开，真重啊你，压我身上。”埃弗林推搡着乌尔里希说道。
乌尔里希站起来，自言自语：“应该是乌鸦的熟人，或许也是死灵法——”
话音未毕，纸人在一阵kirakira的光效中，拔高成一位白发白衣美少女！
三人目瞪口呆。
“各位，自我介绍一下”美少女做了个从裙子上掸去灰尘的动作。
“我是■■■，你们叫我纸人就可以了~”她也许说了名字，但没人能听清，或者没人能在听到以后记住。
“你讲话讲的也太快了吧！”埃弗林垮起一副欠债脸。
“哦~是~吗~？那~我~要~不~要~给~主~教~大~人~用~一~个~通~晓~语~言~？”
埃弗林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寒，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我是特里斯坦，如你所见的平凡人类。”
乌尔里希默默记住对方名字读时的长度……可是他做不到，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隔绝了他与美少女。
因此乌尔里希对美少女的实力有了基本的了解。
“毕竟你看上去像用白纸剪成的，就叫你白纸好了。”埃弗林尬笑道，“我是永夜教会的大主教埃弗林。”
“白纸吗？也好。”美少女也没生气，“随便各位怎么称呼咯？”
一阵沉默。
“言归正传，哎呀，本来我想再晚点出场的，可谁能想到一群不是死灵法师的人会对人家尸身下手呢？”
“什么？”圣武士捏了一把汗。
“抱歉。”乌尔里希直接鞠躬道歉，他明白对方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我本想留作纪念物，交给冒险者公会，以后展览在博物馆。”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提前说了吧。我答应过那个小妖精，不能让你们做得太过哦~”
“杀了就杀了，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吧？”美少女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指着乌鸦的尸体说，“这里的一切随你们处置，但是他和妖精炸弹的制造技术，得给我留下。有意见吗？”
有意见吗？
可不见得这是个疑问句，太可怕了！
“没有意见。”
三人没有多说什么。
“哦对了，地下室的那群妖精也不准带走。”美少女思考了一下，“不过，既然你们队伍里的精灵不在，估计你们也不会对妖精感兴趣。”
“明白了。”
“好~那就这样，我可等着各位凯旋呦~”说完，美少女化作飘飞的纸屑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乌鸦。
“……”
“混蛋玩意儿！”乌尔里希直截了当地爆粗口，他看起来仿佛老了三十岁。
“你们去下面看看吧，我就不去了，我去楼上搜刮。”乌尔里希说着，独自上楼去。
“怎么个事，乌尔里希？”
“她把制作妖精炸弹的技术带走了。那些之前被乌鸦囚禁在地下室的小妖精们，本来可以救回去的，可如今她们命运变得扑朔迷离，说不定又会被制成炸弹！哼嗯哼哼哼啊，好可恶的纸人！”乌尔里希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
“下面不是没有生物了吗？下面应该也没什么好东西，我跟你一起去。”埃弗林跟上乌尔里希。
特里斯坦倒是无所谓，就这么顺势搜索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
楼下是空空如也的工房，以及生产铁骨的车间。
乌尔里希扒拉着收藏馆的奇物，虽然他不懂这些玩意，但看着就值钱。
……
…………
………………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你的时候，你当时坐在那边的平台上，并没有参加圣树祭拜。”碧绿色的小身影飞在空中，在透明的“塞思缇雅”周围来来回回。
塞思缇雅刚想开口，便被菈米莉丝用食指抵住嘴唇。“不用道歉哦塞思缇雅，不喜欢做的事情不去理会就好了。”
塞思缇雅：“可是我没有尽到作为一个精灵的责任。”
菈米莉丝：“打起精神来，不要沮丧，这一切我都知道，也是我默许你的。”
塞思缇雅身体微微一震。
“来这里，塞思缇雅，你当时总是坐在窗边。你静静盯着精灵聚落大门的样子真的很美诶。”菈米莉丝吐吐舌头，“可惜她……”
“唔，不要再说了！”
“抱歉。”
菈米莉丝飞到圣树上，看着身体逐渐化做星光的塞思缇雅，缓缓说道：“这次也一样？”
塞思缇雅：“拜托了，我终于找到她的灵魂了，我真的看不下去她被乌鸦作为替身当枪使。”
“你可想好？”
“只要能把她的灵魂抽离出来……我已经想好了。”
“这已经违背了自然啊！”
“神明真的能给自己的信徒们想要的吗？这一切都是骗局，都是假的，骗人的，如果您当时救下她，就不会发生这些更加痛苦的事了！把这么强大的魔法给我又如何？我已经失去很多……”
“我亲爱的塞思缇雅哟，这次就让你的朋友我——菈米莉丝帮帮你吧，以朋友的名义，而不是精灵神拉米莉丝，如何？”
“谢谢了……”
话毕，塞思缇雅化作的最后一片星光消散在识海中，她的时间永远冻结在最初遇到那个女孩的时候。
［全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