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使其六（1）（2 / 2）
身为学生会主席的米莱狄不相信“神血飨宴”开启的可能性，因为雷吉赛学院绝不可能放任一个狂信徒大摇大摆地召唤天使现世，这是在质疑学校和基金会的专业性。
百思不得其解，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的米莱狄沉默地望着逐渐消散的浓雾和出现在视野中的湖心小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还有什么疑问，那就在象牙会议上解决吧。他不清楚自己一介小小的学生会主席是否有资格在面对正式教授和全体院长的会议中发言，但有些话他一定得说。
米莱狄的评级是货真价实的S级，和那位很少露面的校长位于同一等级。大学三年期间，米莱狄曾作为外勤部临时干员参与七次狂信徒围剿，在瓢泼大雨中亲自断送了七个狂信徒扭曲的生命。
有些事情，米莱狄不认为自己身边上了年纪的教授们比自己更在行。
船靠岸了，米莱狄跟随教授们一起进入了那座神秘而洁白的象牙高塔中。象牙塔的内部，八根高耸的圆形称重柱分立在大厅的八个方向，因为年岁而斑驳的环形墙壁中央，是周长惊人，足以坐下上百人的巨型圆桌。
米莱狄没有客气，他拉开椅子和教授们一起坐下，神情严肃地望向圆桌中央的投影屏幕。
雷吉赛学院时任校长菲德·路易吉奥的面孔浮现在投影屏幕上，那双敏锐而深沉的眼睛在屏幕上闪烁着光，他审视着参会每一个人。
“诸位，很抱歉，因为一些琐碎的私事……我不能亲自出席这次重要的会议，照看学院和守护世界的重任，只能由在座的各位来承担。”
会场中的教授们发出一阵嘘声，显然，这些在课堂和办公室里呆习惯了的学院派们并不适应处理A级神权反应这样的大场面。
“宙斯，请你简短地为诸位介绍反应发生地的情况。”
“好的，请各位注意观看大屏幕上的影响，我将传输事发地的实时画面。”
毫无情绪波动的机械男声在大厅的四面八方响起，宙斯，这是雷吉赛学院自主研发的人工智能，它通过象牙塔底部庞大的信号基站随时监视着整个雷吉赛学院，并从格林尼治地底深埋的信号基站向世界各地的根服务器发出信号，随时获取全球的信息动态。
大屏幕上的画面黯淡了片刻，接着切换到了类似摄像头的视角。
“这次神权反应的级别被判定为A级以上，S级以下，依照标准的雷蒙德算法，反应指数约为962.1，评级A+。”
米莱狄的视线牢牢锁定着会场中央的投影屏幕，随着视角的缓慢转动，他看到了阴云密布的漩涡形天空，以及那只从云层中伸出的那只巨型手掌。
“反应发生的地点为中国桂兰市的市中心西南方向二百米，目前反应已发生六分三十秒，尚未造成人员死亡。”
菲德校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位教授，对于你们刚刚所看到的画面，任何意见，假设，猜测和应对方案都可以直接发表。”
菲德的话音刚刚落下，米莱狄就瞥见坐在圆桌西南方向的中年男人猛然站起，他神色冷峻，一副斩钉截铁，壮士割腕的决然神色：
“我认为应该立即发射‘上帝之杖’。”
会场陷入一片哗然，众教授面面相觑，显然，大家对于这个提议表现出极大的争议。
有人立刻拍案而起：
“反应强度没有到达S级，就绝无使用‘上帝之杖’的可能！‘上帝之杖’是用来应对完全现身的天使的武器，破坏力巨大无比，现在还尚未有过使用记录，应当用对待核武器的态度来对待它，你的鲁莽的决定无异于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中年男人冷笑着反驳：
“好好看看这只捅破了天的大手！还有这漩涡般的云层，这和上世纪末的那次天使现世是何等的相似！这很显然是掌管‘掠夺与征服’的第六天使，奥斯曼的真身！难道仅仅凭借一个几十年前的指数计算标准，你们就要对显而易见的真相自欺欺人？”
“事发地完全没有出现人员死亡，这意味着献祭仪式并未发生，狂信徒和伴生的畸变体也跟你愚蠢的脑子一样从未出现，不过是一只大号的手而已，那怎么可能是奥斯曼的真身？！”
“你！”
米莱狄旁观着逐渐向教授之间的人身攻击混战方向演化的会场，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他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些整日抱着书卷和论文的教授们完全不擅长应对这样的状况，他们之所以能够端坐在这里，浪费口水星子进行无谓的争论，只不过是因为那只巨大的手出现的地点是几千公里外的龙国的桂兰市而非格林尼治罢了。
片刻之后，米莱狄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米莱狄？你有什么看法吗？”
屏幕画面里的菲德校长很快注意到了这位镇定的不像个二十岁年轻人的学生会长，在教授们激烈而无用的五分钟争吵里，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保持着如水般的沉静，一刻不停地闪烁着思索的光。
米莱狄整理了一下胸口的领带，满面笑容地站起身，周围嘈杂的吵闹声骤然安静，几位争吵得面红耳赤的教授们也停下口诛笔伐，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会场陷入了久违的寂静，所有人都仰视着这位学院历史上为数不多的S级，这位被誉为“史上最优秀学生会长”的年轻人，等待着他的意见。
米莱狄开口了，声音平和沉稳，仿佛这一刻他才是教授，而那坐着的教授们不过是听课的学生：
“天使现身的前提条件是献祭仪式，即‘神血飨宴’的开启，这是学术界普遍的观点。而这也表明，在天使现身的场合必定出现大量信徒和至少一名狂信徒，并会因为天使的现身而出现大量伤亡。”
米莱狄注视着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那双灰色的巨大手掌正不断蠕动着它粗硕的五根手指，但它的兴趣却并非马路上蚂蚁般四散奔逃的人群，它正焦急地寻找着什么，只是它想要的东西并未出现。
“这只手的确能够代表‘统治者’奥斯曼的意志，但神血飨宴和献祭用狂信徒的缺失让它无从显露自己的真身，也无法具有属于大天使的完整力量。”
冷静下来的教授们对视一眼，他们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相似的惊讶。
“你的意思是……那只手是奥斯曼不完全的现身？因此它的力量也不完整，这也解释了为何神权反应的强度低于S级！”
米莱狄点了点头，金发下湛蓝色的瞳孔炯炯有神：
“神权反应低于S，现在的奥斯曼无异于一只普通的中阶座天使，如果他继续维持现在对状态，也许只需要五名A级神选者就足以击溃他的物质躯体。”
“只是天使绝非没有智慧的野兽，它们拥有远超我们的智慧，它不会乐意维持这样的状态的。”
画面中，那只遮蔽天幕的巨手似乎发现了什么，它调转方向，五根手指伸向十字路口的右上角的DairyQueen店铺。
“它在寻找能够被转化为狂信徒的神选者，从而激活这具物质躯体的精神媒介！”
一名教授恍然大悟地惊叫出声。
“只要让他找到了这么一个合适的精神媒介，他就能够以全盛姿态降临！”
米莱狄的心里升起浓烈的不详预感。
他高声大喝，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宙斯，查询反应地周围现存的神选者！”
神选者向来稀少，他们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只是今天，米莱狄的运气不太好。
宙斯的回话让所有人面色一沉。
“根据卫星信号定位，目前有三名尚未报到的大一新生位于神权反应中心。”
“学号CN2017002，十八岁，男，盛天。”
“学号CN2017015，十七岁，女，路雨瑶。”
“学号CN2017048，十八岁，男，万维。”
“他们都有被奥斯曼转化为狂信徒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