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冠带(十七)琵琶曲67(2 / 2)

二人走进了一处雅室。李香儿去取下琵琶调音,洛灵枢则大大咧咧斜躺在榻上,抓起桌上的梨子啃了起来。她是真的饿了。

李香儿调好了音,端坐在凳子上,抱起琵琶,却不遮面,只是低眉信手,续续弹奏。她左手捺、带、擞、粘,右手弹、挑、抚、飞,催得手中琵琶传出前奏。这前奏虽然轻快,却暗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幽怨。

李香儿将这复杂的情绪处理得恰到好处,既不媚俗,也不高寒,显然精于演奏之道。她稍奏片刻,开口唱词:

“才画青山远,又嫌远黛长。但闻君归矣,香腮映红墙。”

“墙上白泥暖,翠莺衔枝忙。疾步看苔花,无意飞花黄。”

“青山”、“远黛”,这是在写女子画眉。“香腮映红墙”,倒是有趣,明明是女子自己脸红了,却不肯承认,非要托言是被红墙给映的。“白泥暖”,果然是境由心生,心里一喜,连墙上的积雪都成暖的了。

这首诗看着是在写等待情郎归来的怀春少女,可李香儿却把它唱得有些怅然若失。即便如此,她的唱腔中也并无怨慕泣诉之感,只是透着一阵淡淡的哀伤,像是面对百花凋零时无可奈何的平静,却又默然接受了这样的现实的必然。诶,何其物哀。

“这首诗,倒是没听过。”洛灵枢道。

李香儿道:“公子好学识。这首诗的确不是名家手笔,只是一个落魄书生的酒后狂涂。我当时见这首诗写得挺有意思,就记了下来,随便唱唱。”

洛灵枢把梨核一扔,问道:“那为什么唱得如此哀伤?这不是马上就能见着心上人了吗?”

李香儿又轻弹了几下琵琶,道:“他的心上人若真的来了,又何必在翠云楼的水池边喝得烂醉如泥。”

洛灵枢问:“依娘子意,该作何解?”

李香儿道:“‘疾步看苔花,无意飞花黄。’他恐怕是无意唐突了佳人,结果却导致再也无缘了。但他毕竟是个读书人,不能像俗人一样死缠烂打,只好躲进酒里乾坤,慢慢接受这一切。”

“接受个屁,真能接受,又何必在翠云楼的水池边喝得烂醉如泥。”洛灵枢把李香儿刚才的话还给了她。

“人间幽怨事难道还少吗?唱点快乐的吧!”洛灵枢道:“小娘子,你这儿可有什么,助兴的东西?”

李香儿俏脸一红,道:“公子,奴只是乐伎,并不…”

洛灵枢也俏脸一红,连忙解释:“诶诶诶诶诶!不是那个!是,嗯,你懂吧?”她用鼻子吸了吸气,示意李香儿。

李香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会错了意,定了定神,道:“公子是说,吞云?”

“嗯。”

“公子是想尝鲜?”

“尝尝。”

李香儿放下琵琶,道:“还请公子莫要再逗奴家了。”

洛灵枢面露不解,问道:“姑娘何出此言?用仙墨的人也不少啊。”

李香儿道:“用了仙墨的人,奴一眼就能认出来。公子神凝气轻,一看就是修行有道的贵人,又哪里像吞云的病鬼。”

洛灵枢闻言,大眼微眯,笑道:“香儿姑娘倒是好眼力。”

李香儿道:“不敢。只是在这里待久了,免不了会一点察言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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