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号成真,开局长生!(2 / 2)

朱厚熜握着罄杵,声调严厉起来:“朝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东厂逻卒四出,为何不见回报?”

冯保下意识地回避皇上的目光,恭声答道:“贤君在位,悍臣满朝,开支、贪墨,只是偶有反臣诽谤朝廷而已。”

皇上的问话,使他想起了周云逸的声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朝廷开支无度…这是上天示警…上天示警…”

莫不是周云逸之言吓到了皇上?

“而已?”

朱厚熜凝望着冯保,怒极反笑道:“去唤你的祖宗们来吧。”

风止。

纱幔落下。

隔断了冯保揣摩圣心的余光,不知不觉间,就退出了玉熙宫,顾不得多想,连忙往司礼监值房奔去。

……

大雪中。

小太监打着灯笼领着冯保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时,围着白狐皮围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陈洪,和黄锦、石义、孟冲三位司礼监秉笔太监显然等候已久了。

冯保从尾巴根涌上一股寒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吕芳面前的台阶下冒雪跪了下来,“儿子给干爹贺喜了,给诸位师兄贺喜了。有了这场雪,皇上高兴,干爹和师兄们的差事便办得更好了。”

脑袋磕在雪地上,磕出个坑,冯保就俯首跪在那里,恭恭顺顺。

宫里的人多精明,眉毛拔下一根,都是空的。

见冯保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抢着报祥瑞的事在皇上那没讨到什么好,至少,没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没能进到司礼监。

陈洪、石义、孟冲望着冯保,不约而同地露出讥嘲的笑容。

就连素来与冯保亲近的黄锦,看着冯保也跟看二傻子似的。

想进司礼监的心可以有,但哪能弄得世人皆知,方方面面都急于表现,连规矩都不顾了。

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唯独吕芳没有丝毫变化,脸上依旧堆着笑,问道:“降祥瑞的事,皇上都知道了?”

“回干爹的话,儿子已经替干爹向皇上报了祥瑞了。”冯保连忙答道。

“见到皇上了?”

“回干爹的话,儿子见到了。”

“皇上说了什么?”

冯保默了一下,答道:“儿子是跪在殿门外报的喜,皇上诏儿子进殿答话,问了儿子腊月二十九周云逸大逆不道的话,为何不见东厂回报。”

当着这么多人,冯保当然不敢道出僭越和小心思被皇上看穿的事,将之隐瞒后,说出了玉熙宫后半段的话。

却又将周云逸事件含糊,故意把吕芳几人的心思从皇上责怪东厂监察朝廷、官府贪墨往皇上责怪东厂未能找出来周云逸诽谤朝廷后台上引。

虽然都是东厂办事不力,但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思。

果不其然,一直没有吭声的司礼监四大秉笔太监的目光一下子全望向了冯保。

人人惊疑。

周云逸是钦天监管天象的官员,在诽谤朝廷时,能把朝廷去年的开支说得那么清楚,后台其实不难猜。

朝中的清流,亦或者是…裕王殿下。

清流,是皇上故意扶持,用来制衡朝中严党的。

裕王殿下,更是皇上的亲儿子。

所以。

没人敢查,也不能查,一查,大明朝登时就乱了。

难道说,皇上闭关闭的糊涂了?真要找出这冒犯圣名、冒犯皇权的幕后真凶?

皇上一向重视权力,重视圣名,这不是没有可能。

陈洪再也忍不住了,询问道:“冯保,你是怎么答的?”

冯保继续低着头,恭顺道:“回师兄的话,皇上至圣至明,我大明朝的臣子个个是忠臣良将,如周云逸之流,不过是些许反贼罢了,皇上根本不必在意。”

陈洪又追问了一句,“皇上怎么说?”

“皇上笑了,然后命我来请干爹和各位师兄去玉熙宫见驾。”

“就没再说别的?”

“没有…”

“抬起头来!”吕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脸上仍然笑着,但言语中透露出不容违逆的意味。

作为陪伴皇上五十年的大伴,吕芳非常了解,皇上从不会问无意义的问题,更不会主动引火烧身。

周云逸后台的事,皇上绝对不会问,清流、裕王,皇上也不会想着去查。

在直觉、多年经验,和冯保之间,吕芳选择了前者。

冯保在撒谎!

或不全真!

入宫几十载,吕芳最是明白,最难分辨的从不是假话,而是九真一假的“实话”。

冯保一愣,僵在那里。

这犹豫的片刻,吕芳便明悟了,没有再看他,转身对站在身后的陈、石、孟三个秉笔太监道:“去见驾吧。”

披风和白狐皮袖筒是早就拿在手里的,他们身后的几个太监立刻给三个人披的披系上披风,套的套上狐皮袖筒。

紧接着院子里三顶盖着油布的抬舆上的油布也掀开了,三大秉笔太监虽不解真意,也只能先走下台阶坐上抬舆,在各自的太监服侍下,在膝上盖上一块出锋的皮毡。

四人一抬的抬舆冒着大雪抬出了司礼监的院门。

“锦儿。”

听到吕芳的呼唤,就在身旁的黄锦忙不迭应声道:“儿子在。”

“去把我房间里第三、第四个锦匣送到玉熙宫去,记得从精舍紧连大殿的那面墙门送进去。”

“是。”

黄锦闻声去照办。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在宫中都有自个儿的房间,而吕芳的房间,是最神秘的,从不让外人进,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黄锦这也是头一次,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一个个尺长方正的金丝楠木锦匣,在房间最里面的床榻上,拿到两个锦匣后,便走了出去,大步朝玉熙宫奔去。

吕芳算着时辰,约莫着差不多了,才坐着抬舆出了司礼监。

所过之处,无不响起欢呼颂报祥瑞的声音,整个大内一片沸腾。

这诡谲的气氛,本应仍在这里当值的太监们都不敢在这里待了,全都一个个走了出去,司礼监值房空荡荡的大院内,只剩下冯保一个人跪在雪地上。

许是压抑狠了,太监们统统扯着嗓子报祥瑞,声声传入冯保的耳中。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小聪明,似乎又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

玉熙宫就在前方了。

吕芳叫停了自己的抬舆,陈、石、孟三个秉笔太监和黄锦都下了抬舆在等着,见到他来了,纷纷迎了上来。

吕芳下了抬舆,瞥了黄锦一眼,见黄锦点头,心中一松道:“快,叩见圣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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