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汉刘后救忠臣晋陶侃破乱贼28(1 / 1)

再说愍帝接受刘琨的申请,加封猗卢为代王,允许设置属官,享用代郡、常山二郡。猗卢向刘琨借人才,请求调拨并州从事莫含,作为参军。莫含不想离开刘琨,刘琨就对莫含说:“并州势单力薄,外邻两个敌寇,如果我没有才能,还能保存这片土地,实在是依赖代王作为援兵,我倾心竭力,侍奉代王,并且让长子做人质,无非是想为国家雪耻,你为何只顾小的诚信,反而忘记了大的体统呢?”莫含于是前往依附猗卢。猗卢以优厚的礼节对待他,常常和他参与商讨重大计划。只是猗卢有小儿子比延,最为亲昵喜爱,想要立他为继承人,因而让长子六修,出居新平城,并且将六修的母亲废黜。父子兄弟,互生嫌隙,所以祸端暗中潜伏,内外不安。猗卢也防备有变动,所以不能远出,帮助刘琨讨伐汉国。

汉主刘聪自恃强大,肆意奢侈淫逸。已经将晋怀帝用毒酒毒死,又把小刘贵人收入后宫,仍封为贵人,食物必须具备珍馐美味,居住的地方必须极尽奢华美丽。左都水使者刘摅,没有供应鱼蟹,将作大匠靳陵,奉命修筑温明、徽光二殿,超过期限没有建成,都在东市斩首。又曾经外出游猎,早出晚归,在汾水观看鱼,用蜡烛照明直到白天,中军将军王彰,冒犯龙颜直言劝谏,几乎被斩首。还有王彰的女儿王氏,入宫成为上夫人,(见二十五回)替父亲求情,才赦免王彰的死罪,囚禁在狱中。再加上刘聪的母亲张氏,痛恨刘聪滥用刑罚,三天不吃饭,太弟刘乂又与河内王刘粲,抬着棺材恳切劝谏,还有太宰刘延年,率领百官,在宫阙下坚决谏诤,这才将王彰释放。刘聪想要立左贵嫔刘英为继后,母亲张氏终究嫌弃同姓,不让继立,于是接纳弟弟刘义的两个女儿徽光、丽光入宫,先让她们都封为贵人,然后让刘聪选择一个为后。刘聪被母亲的命令逼迫,无奈指定徽光。恰逢刘英的父亲刘殷,得病身亡。刘英悲愤交加,忧郁成病,医药无效,也与刘聪永别,香消玉殒。刘聪于是立张贵人徽光为后,晋升皇后的父亲将军刘实为光禄大夫。才过几个月,刘聪的母亲张氏又去世,刘聪的皇后徽光,为婆婆哭得很悲哀,累得身体消瘦、气血枯竭,竟然化作一场春梦。渺渺的芳魂,返回冥途,仍然到婆婆那里侍奉去了。究竟是红颜没有福气,还是因为刘英作祟,也不知道。徽光已经去世,丽光本来可以继立,但此前册立徽光,全由刘聪母亲作主,此时刘聪母亲已经去世,眼看着中宫的位置,被那刘家女子夺去。刘英的妹妹刘娥,已经由右贵嫔晋升为左贵嫔,依次上升,即将成为皇后,刘聪非常宠爱,特地命令建造一座鳳仪楼,鳳与凰相同。为了金屋藏娇。廷尉陈元达,上书劝谏说:

臣听说古代的圣王,爱国如同爱家,所以皇天也像护佑儿子一样护佑他。上天生育百姓并为他们树立君主,让君主管理他们,不是为了用万民的生命,满足一人的欲望。晋朝的百姓遭受暴虐,被视为草芥,所以上天灭绝他们的国祚,眷顾护佑皇汉,苍生引领盼望,差不多可以休养生息,怀着复苏的希望有日子了。我们的高祖光文皇帝,想到这些,痛心疾首,所以身穿粗布,居住不用多层的垫子,先皇后嫔,衣服没有华丽的色彩,违背群臣的请求,才建造南北二宫,如今光极殿前面,足够朝见群后,让万国来朝;昭德、温明二殿后面,足够容纳六宫,排列十二尊位了。陛下您兴起以来,在外消灭二京不世出的敌寇,在内兴建殿观四十多所,加上军队多次出征,运输不停。饥荒、疾病、瘟疫,死亡相继,士兵在外面疲惫,百姓在里面怨恨,作为百姓的父母官,难道是这样的吗?听说诏令,将要营建鳳仪殿,中宫刚刚新立,确实是臣等愿意为您效力的。臣私下认为大难没有平定,宫室大致够用,如今新的营建,尤其实在不合适。何况有晋朝的残余,西边占据关中,南边独占江表,李雄占有巴蜀,刘琨窥伺在肘腋之间,石勒、曹嶷,进贡逐渐减少,陛下放下这些不忧虑,反而为中宫建造宫殿,难道是当前紧急的事情吗?从前太宗孝文皇帝,继承高祖(指汉高祖刘邦)的基业,在吕后平息劳役之后,四海的富有,天下的殷实,粮食布帛流传丰富,尚且珍惜百金的费用,停止露台的工程,历代都称赞他,事迹流传不朽,所以能判决案件四百件,和周成王、康王相比。陛下继承荒乱的余业,所拥有的土地,不过太宗的两个郡,战守的准备,不只是面对匈奴、南越而已。孝文帝的广博,思虑花费像那样,陛下的狭隘,想要节省像这样。愚臣之所以敢冒犯龙颜恳切劝谏,冒着不可预测的灾祸,冒死上报,希望陛下明鉴!

刘聪看完全文,扔在地上,愤怒地大声说:“朕是万乘之主,只是营建一座宫殿,关你这鼠辈什么事!竟敢妄言阻挠,藐视朕,不杀这鼠辈,朕的宫殿怎么能建成?”说到这里,喝令左右:“快把陈元达抓来,在街市斩首,妻子儿女一并诛杀,让他们这群鼠辈一起死,才能泄朕的恨。”说完,自己前往逍遥园去了。陈元达听说旨意,先自己锁住腰进入园里,并且用锁扣住堂下的李树,大声高呼道:“像臣所说的,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大计,陛下不相信,反而下令杀臣,臣死了如果有知,应当先向上天申诉,接着向先帝申诉。朱云(西汉时人)曾说:‘臣能与龙逢、比干,一同在地下游玩,也可以没有遗憾了。’只是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君主,常常能够保全自身和名声吗?”刘聪听了更加愤怒,叱令左右把他拉出去斩首。偏偏陈元达抱住李树,不让人拉走,恼得刘聪拍案狂呼,几乎要自己拔出佩刀,下堂加害。大司徒任顗,光禄大夫朱纪,左仆射范隆,骠骑大将军刘易等人,一起跪在堂下,叩头流血说:“陈元达被先帝所了解,开国受命,就已经被引到门下,他也尽忠竭虑,知无不言,臣等空享俸禄苟且偷安,每次面对陈元达,自己感到惭愧。如今陈元达的话虽然狂直,还请求陛下包容,开恩特别宽恕。倘若因为几句谏诤的话,就加以诛杀,陈元达死固然值得惋惜,陛下也会损害盛名,还请求再三思考!”刘聪的怒气还没有平息,不肯听从建议。忽然有一个内侍踉跄出来,呈上一份表章,正是新皇后的手笔,刘聪就按过来阅读道:

听说陛下下令,将要营建宫殿,如今宫室已经完备,不必烦劳再营建。而且四海还没有统一,灾祸患难仍然繁多,应当爱惜民力,廷尉的话,是为社稷考虑。陛下应当给他加官晋爵奖赏,反而想要诛杀他,四海会认为陛下怎么样呢?忠臣进谏,本来就不顾自身,而君主拒绝谏言,也不顾自身,陛下为妾身营建宫殿,却杀谏臣,使忠良闭口的是因为妾身,公私困窘疲敝的是因为妾身,社稷危险的是因为妾身,天下的罪过,都集中在妾身身上,妾身怎么能承担?妾身观察自古以来败国亡家,没有不是因为妇人,每次阅览古代的事情,愤恨不已,怎么能让今天妾身自己成为这样的人,让后人看待妾身,就像妾身看待前人一样。妾身还有什么脸面侍奉陛下?请求死在这堂中,来弥补陛下的过错!

刘聪看到“归死”二字,急得脸色惊慌,连下文都来不及看,就回头对内侍说:“快……快进去禀报皇后,朕决定赦免陈元达了,希望皇后放心!”应该有这样的情况,应该有这样的话,但幸好刘后贤明,成就了一段佳话。内侍奉命再次进入,刘聪再看表文,只有结尾几句,料想是官样文章。也无心仔细阅读,就召任顗等人上堂,赐令在旁边坐下,从容地对他们说:“朕近来稍微得了狂疾,往往喜怒失常,不能自我控制。陈元达原本是忠臣,朕没有仔细考察。幸亏诸位卿家能指出我的过失,竭诚效忠,朕尚且愧对诸位卿家,怎么敢再违背忠告呢?”任顗等人听了刘聪的话,无非是将改过不吝的套话,说了几句,引得刘聪沾沾自喜,满是欢容。当下指使左右,给陈元达开锁,赐给衣帽,也让他在旁边坐下,取出皇后的表章出示说:“外有像你们这样的辅佐,内有像皇后这样的辅佐,朕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于是把逍遥园改称为纳贤园,堂称为愧贤堂,并且笑着对陈元达说:“本意是让你畏惧朕,偏偏今天让朕畏惧你了。”不是畏惧陈元达,实际上是畏惧刘后。陈元达等人拜谢而出。

小子叙述到这里,还要补充几句:当陈元达抱住树时,左右有意观望,不赶紧把他拉出去,这是经过刘后派人暗中嘱咐,让他们拖延时间,好得以进表,否则一个陈元达,怎么能抵得住几个人?就算力气大如老虎,也早就被拉出去斩首了。补充这几句话,免得让读者指责,并且更能看出刘后的贤明。但刘聪虽然好像喜好贤才,终究不免荒淫败德。刘后聪明机警,能劝谏就劝谏,不能劝谏也只好听他去做。到了嘉平四年正月,就是晋愍帝建兴二年。天象地理,相继报告变故,有三个太阳从西方出现,径直向东行,平阳地震,崇明观陷落成池塘,水也像血,有赤龙奋力飞起。最奇怪的是流星从牵牛星出现,进入紫微垣,形状像龙形,坠落在平阳北十里,变成一块肉,长三十步,宽二十七步,臭气传到平阳。肉旁常常有哭声,昼夜不停。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惜当时没有博学的人考究明白。平阳内外,喧哗称奇。汉主刘聪也不能没有疑虑,就召公卿等人入宫询问吉凶。陈元达和博士张师,一同进言回答说:“陛下问到星变,臣等恐怕吉少凶多,不久将要到来。如果后宫内宠过多,三个皇后并立,一定会导致亡国败家,希望陛下思考祸患预防,不要自取其咎!”这不过是听说刘聪私下议论,所以有这样的劝谏,如果说流星变成肉,应兆三个皇后,恐怕没有这种征兆。刘聪摇头说:“天变无常,难道一定关系到人事吗?”说着,甩袖进入内宫,依旧纵情享乐。恰好刘后怀孕,常常腹痛,等到十月期满,即将临盆,非常难产,晕死了好几次,经过医官竭力救治,才得以分娩。不料生下两种怪物,一是半红半白的怪蛇,一是有角有头的怪兽,蛇和兽一起出现,惊倒左右,霎时间蛇就窜走,兽也逃走,不知去向。越来越奇怪,令人不可思议。有人循着踪迹寻找,到了陨肉的地方,蛇和兽都在,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死,也不敢下手捕捉,只有回来报告都城,更加称奇。刘后既遭遇难产,又受到重大惊吓,当然酿成危症,挨了几天,气绝身亡。如此贤良的皇后,似乎不应该遭遇这样的奇病,这想必是被刘聪所累。那陨肉也失去了,哭声也停止了。汉主刘聪最喜爱这位皇后,丧葬的礼仪制度,格外隆重,赐谥号武宣,并且将皇后的姐姐刘英,也追谥为武德皇后。

刘英、刘娥死后,还有四个小刘氏,都想承蒙恩宠,求得登上后位。刘聪已将四个小刘氏依次晋升,年龄最大的晋升为左贵嫔,其次为右贵嫔,只是立后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一天,刘聪到中护军靳准的宅中,饮酒作乐。靳准叫两个女儿出来拜见,被刘聪看到,好似仙子下凡、嫦娥出世,不由得拍起桌子,连声叫绝。靳准趁机当面启奏说:“臣的女儿月光、月华,年纪将近十五岁,如果承蒙陛下不嫌弃,臣愿意献给陛下。”恐怕是一条美人计。刘聪喜出望外,当晚就把两个女儿带入宫中,全都施以恩泽,同床共枕,整夜缠绵,快乐无极。第二天,就封两个女儿为贵嫔。靳月光尤其妖媚,浑身风骚,引得刘聪神魂颠倒,对她的喜爱超过珍贵的宝玉。过了一个月,竟然立为继后。又过了几个月,又因为左右两个刘贵嫔,侍奉已久,不能冷落,特地册封左贵嫔刘氏为左皇后,右贵嫔刘氏为右皇后,(《通鉴》记载刘华为右皇后,现在依据《晋书》及《十六国春秋》)。加封皇后靳月光为上皇后。真是后来居上。校尉陈元达,进言说:“三个皇后并立,正像臣所担忧的,将来必定有大灾祸,务必请求收回成命。”刘聪不肯听从。并且调任陈元达为右光禄大夫,表面上表示优厚的礼遇,实际上是剥夺他的权力。不久太尉范隆、大司马刘丹、大司空呼延晏、尚书令王鉴等人,情愿把职位让给陈元达,于是又调任陈元达为御史大夫,仪同三司。

陈元达再次担任谏官的职务,仍然常常监察宫廷,一有机会就进谏。恰巧查到一种秽闻,于是援引有犯必谏、无所隐瞒的旧例,确凿陈词,递呈进去。刘聪拿来奏牍阅览,竟是弹劾上皇后靳氏,私自引进美少年入宫,与他私通等情。诸位看官!试想天下没有一个男子汉,不恨妻子犯奸。刘聪虽然宠爱靳月光,听到犯奸二字,也不禁怒火中烧,便走进上皇后的宫内,痛骂靳月光,并将陈元达的原奏,随手扔给她,让她自己阅读。靳月光心虚畏罪,只好呜呜咽咽,哀求怜悯。偏偏刘聪置之不理,甩袖离去。到了第二天,竟有内侍报告刘聪,说上皇后服药自尽。刘聪又不禁追念以前的情分,急忙去探视,见她皱着眉头泪眼汪汪,还带着凄惨的面容,顿时爱怜不已,又抱着尸体大哭一场,才下令入棺殓葬。从此由悲伤生愤恨,深深嫉恨陈元达,无论什么规谏,都置若罔闻。甚至更加肆意荒淫,整天不出来,只让儿子刘粲担任丞相,总管各种政务,一切国事,都委托刘粲裁决就行了。

只是刘聪虽然无道,余威还未衰减,石勒、刘曜,进退无常,终究是晋朝的祸患。愍帝独自守卫关中,形势非常危急,只盼望三路兵马,合力前来救驾。建兴三年二月,任命左丞相司马睿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南阳王司马保为相国,刘琨为司空。诏书分别派遣,加官进爵,无非是劝勉各镇将领的意思。无奈刘琨在晋阳,处在胡羯之间,一步也不能远离,司马保从上邽出兵占据秦州,收抚氐羌,军势稍有振作,但也无心顾及长安。司马睿虽然占据江左,比起并州、秦州两路,较为强盛,怎奈一东一西,相距太远。河洛没有平定,荆湘又发生动乱,中途被阻碍,不便行军,所以诏书一天天催促,司马睿总是以道路阻塞为借口,必须等到两江平定,才可以出发。乐得推诿。小子查阅《晋书》,那时沿江的乱首,没有比得上杜弢的,其次是胡亢、杜曾。杜弢已在前面提及,(见二十四、二十五回)。胡亢是前新野王司马歆的牙门将,司马歆死后将佐四散。司马歆死在张昌之乱中,(见前文)。胡亢到了竟陵,纠集散众,自称楚公,任用司马歆的司马杜曾为竟陵太守。杜曾武艺勇力过人,能穿着铠甲入水,不致沉没,所以胡亢倚重他为得力助手,常常让他出去抢掠荆湘。荆湘的人民,既苦于杜弢,又苦于胡亢、杜曾,当然不得安宁,流离失所。荆州刺史周顗,刚到任所,就被杜弢逼迫,退走到浔水城。扬州刺史兼征讨都督王敦,屯兵在豫章,(见二十六回)。急忙檄令武昌太守陶侃、寻阳太守周访、历阳内史甘卓等人,合兵讨伐杜弢。杜弢正在围攻浔水城,由陶侃率兵前往救援,派明威将军朱伺为前锋,奋勇攻击杜弢的部众。杜弢退守冷口,陶侃对朱伺说:“杜弢一定会前往武昌,趁我不备袭击,我军应该赶快回郡,扼住贼寇的踪迹,不要中了他的计谋!”说完,仍然派朱伺带着轻骑,从小路先回去,自己率领步兵随后进发。朱伺到了江陵,城还完好,正在城外安营,远远听到喊声震天,料想是杜弢的部众前来,不禁大喊道:“陶公真是神算,有我在这里,看贼寇能动摇我城吗?”当下拉住缰绳等待,不到片刻,杜弢的部众已到,朱伺立即指挥骑兵杀出,迎头痛击,反而使杜弢意外惊疑,仓促应战。两下里正在激烈交战,不料后面又来了一支步兵,各执短刀,杀入杜弢的阵中。杜弢前后受敌,立即溃散,逃奔回长沙。朱伺会同步兵,追击到数十里之外,擒斩千人,才回城。这支步兵,不必细问,就可知是陶侃带来的。陶侃派参军王贡,向王敦报捷,王敦欣然说:“今日若没有陶侯,就没有荆州了。”于是上表推荐陶侃为荆州刺史,让他屯兵在淝水左岸。周顗从浔水城,追到豫章,仍然奉琅琊王的命令,召回建业,再次担任军谘祭酒,不必细述。

只是王侃派王贡,从豫章向西返回,路过竟陵。竟陵城内的杜曾,已经因为胡亢好猜忌失去众人之心,暗中引领原都督山简的参军王冲,袭击杀死胡亢,吞并了胡亢的部众,王贡想趁机邀功,直接进入竟陵城。假传陶侃的号令,授予杜曾为前锋大都督,让他攻击王冲,王冲本来在山简麾下,因为山简在夏口病逝,所以聚众作乱。杜曾听了王贡的话,乐得见风使舵,将王冲击死,立即让王贡回报陶侃,王贡写信寄往淝水左岸,但说杜曾愿意投诚,没有提及假传命令的事情。陶侃于是征召杜曾,杜曾见来信中,并没有前锋大都督的字样,不免产生怀疑,不肯应召。王贡也担心假传命令的事情败露,或许会获罪,索性直接告诉杜曾,并且与杜曾合谋袭击陶侃。陶侃哪里知道两人的密谋,来不及防备,突然被杜曾的奇兵突入,害得全营大乱。幸亏命不该绝,侥幸逃生。百密难免一疏,可见行军的艰难。王敦得到报告,上表剥夺陶侃的官职,让他以平民身份任职,陶侃又邀约周访等人,进兵打败杜弢,王敦才又上奏恢复陶侃的官职。不久陶侃又被杜弢的将领王真袭击,败逃到滠中,得到周访的援助,才将王真击退。杜曾、王贡与杜弢联合,到处劫掠,王敦又命令陶侃、甘卓等人,合力攻击杜弢,大大小小打了几十仗,杜弢的部众多数战死,于是派使者到建业,向司马睿乞求投降。司马睿不肯答应,杜弢已经走投无路,因而再次给南平太守应詹写信,托付他代为解脱赦免,愿意立功赎罪。应詹将原信转呈建业,并且说杜弢有清高的声望,应该允许他悔过自新,以停息兵锋。司马睿于是派前南海太守王运,前去接受杜弢的投降,赦免以前的罪过,让他担任巴东监军。杜弢已经接受命令,偏偏征讨杜弢的众将,不肯罢兵,仍然不停地攻打他。杜弢愤恨不已,拘禁杀害王运,再次作乱,分别派遣部将杜弘、张彦,袭击临川、豫章。临川内史谢摛被杀,豫章也几乎陷落,幸好周访击杀张彦,赶走杜弘,豫章才又安定。陶侃专门攻打杜弢,杜弢派王贡挑战,横脚跨在马上,神态极其嚣张。陶侃出马远远地说:“杜弢是益州的小吏,盗用库钱,父亲死了不奔丧,毫无礼义,你本是好人,为何背弃我帮助叛逆?难道天下有白头的贼寇吗?”意思是做贼不能到老。说到这里,见王贡收敛面容放下脚,从傲慢变得恭敬,便不与他交战,回到原来的营垒。夜间就派使者去安慰晓谕,并截断头发作为信物,发誓不记仇。王贡于是前往陶侃的营中投降,陶侃真诚相待,让王贡反过来袭击杜弢。杜弢突然被他袭击,不能抵抗,除了逃跑没有别的办法。只是王贡与杜弢麾下的将佐,都已经熟识,当时向众人大喊,投降可以免死,还可以加官。于是人人解下铠甲,个个放下武器,只剩下杜弢一人一骑,疯狂逃窜而去。王贡收降部众报告陶侃,陶侃不杀一人,选择优秀的录用,其余的都发给财物遣送回去,于是乘胜进收复长沙,后来追查杜弢,竟然没有下落,想必已经死在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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