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伯道竟无儿邵女又守嫠37(1 / 1)

却说王敦晕倒在床上,不省人事,惊动了帐下一班党羽,都到床前探视,设法营救,才见王敦苏醒过来。王敦长叹几声,睁眼环顾四周,看到舅父羊鉴和养子王应,都在床侧,便呜咽着说:“我已不指望再活了。我死后王应就即位,先确立朝廷百官,然后办理丧事,才不辜负我一番经营。”还想做死后的皇帝吗?羊鉴与王应唯唯诺诺地接受命令。过了一夜王敦死了,王应秘不发丧,用席子裹住尸体,外面涂上蜡,暂时埋在厅中,自己与诸葛瑶等人,肆意淫乱,不顾及军情。王含从江宁失败后,后退驻扎数里,远远催促沈充会师,再图谋进攻。明帝也担心沈充前来,特地派遣廷臣沈桢,去劝说沈充,许诺让他担任司空,劝他投降。沈充摇头说:“三司的重任,我怎敢担当。古人说礼物丰厚言语甜美,实在是诱惑我,今天正应了这句话。何况大丈夫共事,始终不变,如果中途变心,就失去信义,将来还有谁能容我呢?”顺逆不分,自寻死路。于是起兵奔赴江宁。宗正卿虞潭,因病请求退休,辞官回到会稽故乡,到这时独自在余姚起义,传檄文讨伐沈充。明帝就授予虞潭为会稽内史。前安东将军刘超,宣城内史锺雅,也都招募士兵起义,与沈充为敌。义兴人周蹇,杀死王敦所任命的太守刘芳,平西将军祖约,也驱逐王敦所任命的淮南太守任台,他们都为朝廷效力,异口同声讨伐叛逆。沈充尚且怙恶不悛,亲自率领一万多人,日夜兼程北行,与王含合兵。司马顾扬劝沈充说:“现在想要干大事,偏偏被朝廷军队先扼住咽喉,锋芒受挫士气低落,相持时间久了,必定导致灾祸失败。现在不如冲破栅塘,引湖中的水,灌入京城,一面趁着水势,乘船进攻,这便是不战而屈人的上策。此计不行,或者凭借我军初到的锐气,合并东西各军,十路同时进军,我众敌寡,所到之处必定摧毁,还不失为中策。如果想要转祸为福,因败而成,诱召钱凤商议事情,设伏斩杀钱凤,带着首级出来投降,这是今天的下策。”我认为下策,其实是上策。沈充迟疑了半晌,始终不回答。顾扬料想沈充不会成功,逃回吴兴。

那兖州刺史刘遐,临淮太守苏峻,已各自率领精兵一万人,一同来援助王室。明帝连夜召见,慰劳有加,并从仓库拿出布帛分赐给将士,众人都踊跃振奋。沈充、钱凤,想要趁着北军刚到,迎头进击,于是从竹格渚渡淮水,径直向前攻击。护军将军应詹,建威将军赵胤等人,抵抗失利,退到宣阳门。沈充与钱凤乘胜进逼,拔掉栅栏将要作战,没想到刘遐、苏峻,从东塘横向攻击过来,把沈充、钱凤两军冲断,再加上应詹、赵胤,也来助战,打得沈充、钱凤大败,丢盔弃甲,夺路飞奔,还越过淮水,人来不及渡河,后面追兵大批赶到。叛众纷纷投水,淹死的多达三千人。刘遐紧追不舍,追到青溪,又奋力攻击沈充一阵,沈充狼狈逃脱。

寻阳太守周光,是周抚的弟弟,因为王敦起兵,也率领数千人帮助王敦。到达姑孰后,与王应相见,就想要进去探望王敦的病情。王应支吾着说:“我父亲病中,不愿见客,还是等以后再见吧!”周光退下后说:“我远道而来,不能见王公一面,想必是已经死了。”于是急忙奔赴军前,去探望他的哥哥周抚。周抚听说周光到了,当然出来相见,周光开口就说:“王公已经死了,哥哥为什么与钱凤做贼?”众人听到这话,都非常惊愕,连周抚也有了悔意,当天晚上逃走返回。王含势力孤单失去援助,也毁掉营帐连夜逃走。

明帝原本已经出兵驻扎在南皇堂,听说叛党都逃走了,于是回宫大赦天下,只有王敦的党羽不在赦免之列。下令庾亮督同苏峻等军,去追击沈充。温峤督同刘遐等,去追击王含、钱凤。王含逃回姑孰,打算带着王应一同逃往荆州。王应说不如投靠江州。王含皱眉说:“大将军生前,与江州多次有矛盾,怎么能去投靠?”王应回答道:“正因为江州平日与我们不同路,所以应该去。那时大将军兵马强盛,江州尚且不肯依附,见识高出常人,现在看到我们困厄,必然会怜悯,不会加害。如果荆州太守遵守成规拘谨行事,怎能做出意外的举动呢?”王应虽然年少但智谋超过他的父亲,只是天道厌恶邪恶,怎能让这小子漏网?王含不肯听从,竟然与王应乘坐一条小船,前往荆州。荆州刺史王舒,派兵出来迎接。等王含父子进城,立即下令拿下,绑住手脚,扔到江中,眼看是葬身鱼腹了。江州刺史王彬,却秘密准备船只,静静等待王含父子,很久都没等到,料想他们逃窜而死,却引为自己的遗憾。王含叛逆,哪里值得可惜,王彬也不知大体。钱凤逃到阖庐洲,被周光所杀,把首级装在匣子里送到京城,来赎自己以前的罪过。沈充逃回吴兴,听说已故吴内史张茂的妻子陆氏,召集张茂的旧部,在路上守候沈充到来,要抓住沈充切成肉块,为丈夫复仇。张茂被沈充所杀,见三十五回。沈充不敢直接回去,绕道逃窜,竟然迷路,误入以前的部将周儒家中。周儒诱骗沈充进入夹壁中,因而笑着对沈充说:“我今天得到三千户侯了。”沈充这才知道被周儒欺骗,于是流着泪对他说:“你能顾念道义让我活下来,我一定重重报答,如果为了利益杀我,我死了一定让你灭族,不要后悔。”周儒还是杀了沈充,把首级传送到建康。沈充的儿子沈劲,按照律例应当被诛杀,被同乡钱举藏匿,侥幸得以免死。后来沈劲竟然灭了周氏,正如沈充所说。沈充作为叛贼,难道还能变成厉鬼吗?

晋廷因为叛党全部平定,当然解除戒严。有关官员挖掘王敦的尸首,烧掉他的衣冠,让尸体跪着,砍下首级,与沈充的首级一同悬挂在高桥。郗鉴入朝奏明帝说:“前朝诛杀杨骏等人,都是先施加刑罚,然后允许私自收葬。臣认为叛逆的王敦既然已经被王法诛杀,不妨让他保全私人的情义,可以允许王敦的家人收葬,以显示皇恩。”明帝批准了他的请求,于是把王敦的首级取下,允许埋葬。王敦的党羽周抚、邓岳,一起出逃。周抚的弟弟周光打算给哥哥路费,暗中谋划抓住邓岳。周抚发怒说:“我与邓伯山一同逃亡,如果要加害邓岳,宁愿先杀了我。”伯山就是邓岳的表字,不久邓岳到来,周抚立即出去,远远地对邓岳说:“快走!快走!我弟弟尚且不容我,何况他人。”邓岳转身逃走。周抚也拿到路费,追上邓岳,一同逃窜到西阳蛮中。后来再次大赦,才得以向东返回。

明帝加封王导为始兴公,温峤为建宁公,卞壷为建兴公,庾亮为永昌公,刘遐为泉陵公,苏峻为邵陵公,郗鉴为高平侯,应詹为观阳侯,卞敦为益阳侯,赵胤为湘南侯,以下按照功劳晋升官秩,难以一一叙述。有关部门上奏称王彬等人是王敦的亲族,都应当除名,又下诏说:“司徒王导大义灭亲,应当宽宥到百世,何况王彬等人都是司徒的近亲,不用再追究。”大义灭亲四个字,恐怕王导不足以担当。只有王敦的纲纪,全部下令除名,参佐都被禁锢。温峤又上疏请求赦免说:

王敦刚愎不仁,残忍地施行杀戮,亲近任用小人,疏远君子,朝廷不能制约,骨肉亲人不能阻止,在他的朝中的人,常常害怕危亡,所以士人闭口不言,在路上只能用眼神交流,确实是贤人君子,道路穷尽,遵循时势隐晦的时候。而且王敦大逆不道的时候,拘禁录用士人,他们自己没有逃脱的办法,推究他们的私心,哪里有闲暇安逸?像陆玩、羊曼、刘胤、蔡谟、郭璞,常常和我说,我很清楚。如果他们辅佐引导凶恶悖逆,自然应当依法惩处,如果他们是被冤枉陷入奸党,还应当施行宽赦。臣把陆玩等人的诚意,奏闻圣上,应当承担与叛贼同罪的责任,如果沉默不说,实在辜负了自己的良心。陛下仁慈圣明宽宏大量,思考寻求恰当适中,臣凭借广泛接纳,对于不恰当的事情,实在是爱惜人才,不忘忠心有益,谨冒死上奏!

明帝阅览奏疏,很受感动,特地交给群臣商议决定。郗鉴说:“君臣之间有义,义在于为节义而死,不应偷生。王敦的佐吏,虽然大多是被胁迫,但进不能劝谏阻止叛逆的阴谋,退不能脱身远走,有亏臣道,应当加以义正的责罚。”此外有的听从温峤的建议,有的赞同郗鉴的话,讨论很久没有定论。还是明帝有意施行仁政,最终听从温峤的请求,于是王敦的党羽都免除连坐。张茂的妻子陆氏,到朝廷上书,言辞多有哀痛,表面上是为张茂谢罪,说他不能战胜敌人,自己导致阵亡,实际上是为张茂请求封赏,无非是说“忽略行为考察本心,应当等待恩恤”等话。明帝于是追赠张茂为太仆,并且拨出库藏钱财,抚恤遗孀。陆氏这才谢恩回家。也算是一个奇女子。接着再论以前的功勋,任命王导为太保,兼任司徒,西阳王羕兼任太尉,应詹为江州刺史,刘遐为徐州刺史,苏峻为历阳内史,庾亮加护军将军,温峤加前将军,只有王导坚决推辞不接受。江州原本由王彬镇守,突然遭遇更换任命,官吏百姓不安。后来经过应詹刻意安抚,才得以顺从。

转眼间又是一年,明帝追赠谯王司马承、甘卓、戴渊、周顗、虞望、郭璞、王澄等人官职,没有追赠周札。周札的旧吏为周札申诉冤情,尚书卞壷,说周札驻守石头城,开门迎接贼寇,不应当追赠。偏偏王导出来申辩说:“往年周札驻守石头城,王敦叛逆的迹象还不明显,像我等都没有预先察觉,不能怪罪周札。想要回护自己,不得不回护周札。后来识破叛逆情形,周札便全身心报效国家,却横遭杀害。周札未曾有义举,怎能说全身心报效国家?臣认为应当与周戴同等对待,一并追赠谥号。”郗鉴听着,心里很不服气。我也不服气。就在一旁参议说:“周戴为节义而死,周札迎接贼寇,行为不同赏赐相同,怎么能劝人向善?如果按照司徒的提议,说往年王敦叛乱,可以接纳,那谯王、周戴等人,都应当被责备,怎么能追赠谥号?如今这三位已经给予褒扬,周札难道不应该加以贬斥吗?”很对。王导还强辩说:“周札与谯王、周戴,虽然所见不同,后来都为节义而死,为何一定要吹毛求疵呢?”郗鉴又说:“王敦谋逆,就像踏着霜就知道坚冰将至,由来已久,一定要说王敦往年进犯,道义如同齐桓公晋文公,难道先帝如同周幽王周厉王吗?”说到这句话,驳得王导低头无话可说。明帝终究不忍心违背王导,仍然追赠周札官职。

恰逢储君还未确立,关乎国家根本,于是立长子司马衍为皇太子。司马衍是皇后庾氏所生,年仅五岁,接受册封的典礼结束后,大宴三日,给文武官员各晋升两级,赏赐鳏寡孤独之人布帛,每人二匹。调任荆州刺史王舒为安南将军,都督广州诸军事,兼任广州刺史,随即调任陶侃为征西大将军,都督荆湘雍梁诸军事,兼任荆州刺史。陶侃生性极其勤奋谨慎,整天收敛膝盖正襟危坐,军府的各种事务,检查处理没有遗漏。远近的文书,随到随答,不让积压。宾客僚佐求见,无不接见交谈。曾对人说:“大禹是圣人,尚且珍惜每一寸光阴,至于像众人,应当珍惜每一分光阴,怎能逸游荒醉?活着对世间无益,死后默默无闻呢?”各位参佐有的喜欢饮酒赌博,偶尔荒废事务,陶侃随时查察,搜出酒器和摴蒱等用具,全部命令投入江中,将吏有犯,并且加以鞭笞,严厉地告诫说:“摴蒱是牧猪奴的游戏,你们怎能玩这个?”摴蒱就是赌博的用具。这时清谈的余风,还没有完全改变,陶侃总是愤恨地说:“老庄的学说浮华,并非先王的法言,怎能遵循?君子应当整理衣冠,保持威仪,哪有蓬头赤脚,自诩为豁达呢?”古今传为格言,所以全部记录下来。百姓有所供奉馈赠,一定询问来源,如果是靠劳作所得,即使微薄也一定欢喜,慰问赏赐三倍,否则扔回去不接受。一天出游,见到有一个人,手持禾秆,结的谷还未成熟,于是问作何用途?回答说禾谷遗落在路旁,所以拾取。陶侃大怒说:“你未曾务农,却戏弄夺取别人的稻子,还不知罪吗?”竟然鞭打数十下,才呵斥退去。荆州的男女,听说陶侃又到来,互相庆贺。并且因为陶侃注重农桑,便互相告诫不要嬉戏游玩,各自勤奋工作。因此家家衣食充裕,境内十分安定。陶侃既不浪费时间,又不丢弃物品,竹头木屑,都加以收藏,旁人都不理解陶侃的用意,等到元旦宴贺,积雪刚刚放晴,厅前剩余的雪还湿着,陶侃立即将木屑铺在地上,往来方便,人们才知道陶侃有先见之明,称赞他精明。这暂且不表。

且说明帝既然调任王舒到广州,不久又调镇湘州,就以湘州刺史刘顗,调任都督广州,又任命尚书令郗鉴,为车骑将军,都督青兖二州军事,暂时镇守广陵。授予领军将军卞壷为尚书令,不久又晋升为尚书仆射,荀崧为光禄大夫,录尚书事,任用尚书邓攸为尚书左仆射。这种叙述,看似闲笔,实际上与后文都有关系。到了闰七月间,明帝突然得了暴病,医药无效,形势将要病危,急忙召见太宰西阳王司马羕,司徒王导,尚书令卞壷,车骑将军郗鉴,护军将军庾亮,前将军温峤,领军将军陆晔,一起接受遗诏,让他们辅佐太子,诏书说:

自古以来就有死亡,贤圣都是一样。长寿夭折困窘显达,都归于一致,又有什么值得深深悲痛呢?朕患病日益严重,常常担心突然去世,仰望祖宗的宏伟基业,不能最终完成堂屋的构建,大耻未雪,百姓困苦,所以感慨罢了。不幸的日子,用当时的衣服入殓,一切遵循先例,务必从俭节约,劳烦众人崇尚修饰,都不要做。司马衍因为年幼弱小,不应当承担重大责任,应当依靠忠臣贤士,教导而成就他。昔日周公辅佐成王,霍光拥育孝昭帝,道义存于前代典籍,功劳冠于二代,难道不是宗臣之道吗?凡是这些公卿,是当时的希望,恭敬地听从遗命,承担托付的重任,同心协力,来谋划王室。各方的山岳、征镇、刺史、将领、太守,都是朕在外的捍卫者和推动者,虽然事情有内外之分,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没有行动的人,谁来捍卫边疆?就像唇齿,表里相互依靠,应当齐心协力,如同符契一样契合,要以完成事情为期限。百官卿士,都要自己听从太宰,保佑年幼的君主,弘扬渡过艰难,永远让祖宗的神灵,安宁在九天之上,那么朕在地下,也没有遗憾于黄泉。特此留下遗谕,恭敬地听从命令!

过了一天,明帝驾崩,年仅二十七岁,在位只有三年。右卫将军虞胤,左卫将军南顿王司马宗,本来得到明帝的亲信,让他们掌管禁军,入宫在殿内值班,掌管宫门钥匙。当明帝患病时,庾亮曾夜间入宫奏事,向司马宗索要钥匙。司马宗总是不给,并且叱责庾亮说:“这难道是你家的门户,好自由出入吗?”话也有道理,但不察看紧急事宜,一味蛮横说话,也不对。庾亮从此恨司马宗。等到明帝病重,群臣大多不能进宫进见。庾亮怀疑司马宗、虞胤有阴谋,推开门入宫进见,请求罢黜驱逐二人,明帝不同意。已经授予遗诏,改命庾亮为中书令,庾亮因此得以专政。太子司马衍继承皇位,群臣奉上玺绶,只有王导称病不来。无非是忌讳庾亮。卞壷入朝严肃地说:“王公不是社稷之臣,大行皇帝停柩,新皇刚刚即位,难道是大臣称病的时候吗?”这几句话传到王导耳中,王导于是带病而来,谒见新主,举行即位典礼。再由众人商议,说嗣皇年仅五岁,不能亲政,应当请太后临朝。于是尊太后庾氏为皇太后,垂帘训政。命令王导录尚书事,与中书令庾亮,辅佐皇室。王导遇事退让,推举庾亮主持。庾亮又是太后的亲兄,太后当然倚重,所以军国大事,全归庾亮一人裁决,王导不过列个虚名罢了。庾亮调任南顿王司马宗为骠骑将军,改授汝南王司马祐为卫将军,一面料理丧葬,到十月初旬,奉送梓宫出葬武平陵,庙号肃祖,尊谥为明。明帝在位三年,能够奋发有为,亲自铲除大恶,不能不说是英主。谥法称明,倒是名实相符。可惜天不假年,未到壮年就去世。到太子司马衍即位,便是成帝,次年改元咸和。尚书左仆射邓攸,以及徐州刺史刘遐、江州刺史应詹,相继去世。邓攸就是邓伯道,是平阳襄陵人氏,早年父母双亡,以孝顺友爱闻名。祖父邓殷曾为中庶子,邓攸得以承袭祖荫,年过二十,就担任太子洗马,后来出任河东太守。永嘉末年,沦陷在石勒手中,石勒让他担任参军,邓攸不愿侍奉敌虏,寻找机会向南奔逃,途中带着妻子和侄子邓绥,不幸遇到贼寇,行李被抢掠。邓攸因为子侄都年幼,不能一起携带,打算丢弃儿子保存侄子,与妻子贾氏商议说:“我弟弟早亡,只有这一个儿子,按理不能断绝。但我的儿子也年幼,势难两全,只好把我的儿子丢弃。我如果能够存活,上天一定明鉴我的苦衷,再次会让我生子。”贾氏哭泣着听从。不愧是邓攸的妻子。邓攸将儿子绑在树上,带着邓绥急忙逃走,辗转到达江东。元帝让他担任中庶子,不久又出京担任吴郡太守,载米赴任,不接受俸禄,只饮用吴水。恰逢吴郡发生大饥荒,急忙开仓赈济百姓,先行动后上奏,导致被弹劾,还算元帝仁慈宽恕,不怪罪邓攸。后来因为患病辞职,始终不拿吴郡一分钱。百姓拦路挽留,邓攸于是稍作停留,等到夜晚悄悄离去。等到病愈再次起用,入朝担任侍中,又升任吏部尚书。好几年才得以越级担任右仆射。过了一年就去世,追赠光禄大夫。邓攸的妻子贾氏,始终没有怀孕。邓攸生前纳了一个小妾,很是宠爱,不久询问小妾的家属,竟然是北方人遭遇战乱,流落江南,叙述父母姓名,竟然是邓攸的甥女。邓攸非常悔恨,就不再纳妾,最终没有子嗣。当时人常感叹天道无知,让邓伯道没有儿子。侄子邓绥服丧三年,悲痛号哭捶胸顿足,不亚于亲生儿子,这也算是恩义两全了。侄子如同儿子,可以为邓伯道感到一丝欣慰。刘遐是已故冀州刺史邵续的女婿,勇敢健壮无敌,冀州人常常将他比作关羽、张飞。河朔大乱,刘遐曾派遣使者到建康,接受元帝的节制,元帝任命他为龙骧将军。刘遐的妻子邵氏,也勇敢有父亲的风范,刘遐曾经被石虎包围,邵氏身披铠甲跨上战马,率领数名骑兵,冲入敌阵营救刘遐。刘遐也奋力呼喊杀出,与妻子一同返回。后来渡江入朝,多次担任刺史,因功封为泉陵公,前文已经提及,去世后得以追赠安北将军。应詹是汝南人,年少知名,博通文艺。前镇南大将军刘弘,是应詹的祖舅,引荐应詹为长史,把军政托付给他,处理都很得当。后来调任南平太守,兼督天门、武陵二郡,讨伐平定叛乱的蛮族,百姓都爱戴他。不久又击败杜弢,打败杜充、钱凤,出京担任江州刺史,尤其能安抚民情。病重时,还写信给陶侃,用忠义勉励他,少府卿韦泓,得到应詹的厚恩,祭祀应詹终身。江州百姓,听说应詹病逝,远近都举行哀悼。晋廷追赠应詹为镇南大将军,赐予谥号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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