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7(1 / 2)

到小区门口时,已经将近十点半。

裴新攥着李闻虞的手,后者已经陷在睡梦中没有什么反应,连车停下也没有醒过来。

老旧的小区到这个时间已经没有灯光,整个路口被黑黢黢的树影和冷风灌满,保安亭里亮着一点点微弱的灯,隐约能看见有人靠在那里打瞌睡。

李闻虞的脸和脖子抹了药膏,他自己凭着感觉抹的,有些地方很不均匀。一点点白色粘稠的药膏沾在如羽睫毛上,睡颜宁静,将平时激烈或冷漠的情绪掩藏在了瘦削轻薄的皮囊之下。明明不算狼狈,但看起来很让人可怜。

裴新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有些硬了。

李闻虞其实睡得并不好,他恍惚中觉得自己在不住地打冷战,可是思绪却怎么都无法从张牙舞爪的梦境里脱身,梦里有无数个黑影,巨大的,沉默的,围绕在他身边,团团压制着他,让他出不了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拼命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嘴唇被人啃噬着,眼前只有裴新轻闭着的双眼和舒展的乌眉。李闻虞几乎是立刻就吓得清醒过来,一把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用手背使劲擦了擦嘴唇,却被抹了一嘴的药膏。于是他又用手心去擦,眼睛仓皇地四处在车厢里寻找纸巾。

裴新被他这慌张无措的样子逗乐了,这人瞪着眼睛时那双狐狸眼也挺圆的,在黑暗中看上去很亮,有点犯懵,又很生动。

他从身后抽出来一盒纸巾扔过去,语调慢悠悠:“睡得很沉嘛。”

李闻虞抽出纸巾用力擦着嘴唇,眼睛往前座的司机那瞄,中年男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前面,听见动静也完全没有往后看一眼。

李闻虞又往外看,玻璃窗一半映着车内光景,一半透着车外昏暗,他抓着塑料袋里剩下的药,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因为睡得手脚有些麻木,他踉跄了下才站稳,在冷风里慢慢朝前走去。单元楼前有棵光秃秃的银杏,从那之后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裴新收回视线,淡淡说了句:“走吧。”

车子发动的声音在暗夜里尤其清晰,司机还没开出巷子,就又听见他说:“王叔,不回华谊路,回家。”

车越往郊外开,空气越湿冷。

别墅坐落在秋山下,此刻沉寂在夜色里像某种匍匐的野生动物,玻璃花房里亮着灯,从外面也能看见郁郁葱葱春色满园。然而院子里的植物显然已经长时间未曾打理,有枯叶落地,也有藤草蔓延。这个地方,被裴新称之为家。

司机在送他到门口后离开,裴新推开门进去,暖气扑面而来,灯光沉沉。

客厅的墙壁上摆满了古旧摆件和书籍,有月色从流泻进来映得窗台边那架钢琴散出一点光晕,地上铺着厚厚的天鹅绒毯子,一只圆桌上亮着琉璃罩台灯,旁边摆着软和的长沙发。

有声怯怯的猫叫在寂静中响起,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回头,看见了站在玄关处的裴新。这是裴新的母亲黎簌,女人回眸间昏灯下那张素面的脸明艳起来,怀里的白猫蹭着她的手,然而她一身冷若冰霜的气度衬得四周更静几分,似乎连猫也察觉不对更温顺了几分。她看了裴新一眼后又转过头去,半阖着眼,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漠然。 裴新习惯她的视若无睹,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后上了楼。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