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炉雪_分节阅读_第26节(1 / 2)

  戚玦语塞,父女二人默契地陷入缄默。

  她发誓最开始跟踪何恭平,真的只是为了活命,哪成想……居然还牵扯到了谋朝篡位这种事,这可不是她能涉足的,属实有些太超过她的预料了。

  “契书上的内容,除了你,便只有何恭平见过?”戚卓忽然道。

  戚玦眼色一闪:“是。”

  “世子呢?”戚卓问。

  戚玦抬头,和他的眼神对上,一时哑然。

  戚卓叹了口气:“环儿,父亲知道你和世子走得近,若是他并非靖王之子,我定不会阻你,他或许真的心地纯善,但盛京大族中,靖王就是其中一支有能力建立鱼符体系的力量,如果这件事真的和靖王有关,靖王如今既会伤害你,有朝一日,就有可能会伤害咱们家,到那时,不光是你,只怕世子也难以自处,倒不如早些疏远,以免日后难堪。”

  戚玦一时无话。

  戚卓默默叹了口气,道:“你万姨给你的丫头我也安排好了,接下来,我会增强府中守卫,你只养好身上的伤,这件事,不要再深究了,剩下的交给爹吧。”

  “爹,我……”

  戚玦还想说什么,很快被戚卓打断:“宁夫人被灭口了。”

  她愕然,随后又咬着牙,冷笑了一声。

  是啊,宁夫人知道的太多了,背后的人定然是不能留下她,他们去鲮山的这段时间,正是家中守备最薄弱的时候,也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本还想从宁夫人这里切入,去审出点什么,结果竟被人先下杀手了,虽说她的死也在情理之中,但终究让人遗憾。

  戚卓又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她,道:“他们会灭口宁夫人,就未必不会盯上你,环儿,你生母已经去了,我这个做父亲的绝不能再让你出事了,知道吗?”

  她以为戚卓素来无情,根本没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闻言,戚玦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错愕,低下了头:“……是。”

  ……

  与此同时,戚府,沉渺居。

  靖王夫妇所住的客居,比别处都要华丽些,朱漆是新上的,窗上还用了上好的红罗纱幔,屋顶上的几处琉璃明瓦,使光线可以透进屋子里,即使是午后屋里也还是亮堂的。

  屋内。

  裴熠还没来得及休息整顿就被叫到了靖王面前,靖王遣退了旁人,独独留下他。

  靖王站在桌案前,背对裴熠。

  在靖王面前,裴熠总显得格外拘谨,不知是不是因为憔悴,满目星辰都黯淡了不少。

  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靖王带着威压的背影,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低垂着视线。

  肩膀上伤未愈,久站后,更是面色发灰。

  良久,靖王才兀自道:“活着回来了?”

  裴熠闻声抬头,只见靖王还是没有回身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又暗了些:“是。”

  “东西可找到了?”靖王道。

  在靖王身后,裴熠顿了顿,缓缓跪下来,单薄的背却挺得直直的:“孩儿办事不利,请父亲责罚。”

  这时候,靖王才回过身来,那张清瘦儒雅的脸上却带着几分阴鸷,让人喘不过气:“这么说,是没找到?”

  裴熠垂首:“是。”

  靖王闻言,闲庭信步坐下来,端起刚泡好的茶,抿了一口,突然,一只茶碗便冲着裴熠扔过去,闷闷地砸在他的脑袋上,烫人的茶水就这么浇了一头,溽湿了额头上的纱布。

  裴熠一声不吭,身子依旧笔直跪着,眼中却是黯淡无光,半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也没有。

  茶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水珠子挂在他低垂却纤长的睫毛上,倒像是在流泪一般,只是那双总含着几分笑的眼睛,此刻却空洞得捉不住一丝情绪。

  “说实话。”靖王的声音冷冰冰响起。

  “回父亲,我的确什么都没找到。”

  裴熠抬头,声音还带着几分稚气,却似在平静的水面上咕咚一声沉下的石头。

  靖王的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愕然,裴熠一向顺从乖巧的眼神里,不知何时有了几分初露锋芒的倔强,像极了他那个早丧的生母……

  靖王整理了心绪,一拂袖,将一张纸丢在他面前。

  裴熠捡起来,刚看清纸上的内容,眼睛里便溢满了错愕。

  正是契书上的内容。

  “何恭平是父亲的人?”他不可置信道。

  靖王瞥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在裴熠震惊的眼神里,靖王语气平缓,却不怒自威:“不错,学会撒谎了?这四年的筹谋是为了什么?你可还记得自己的母亲和舅舅一家是如何惨死的?”

  裴熠的眼圈发红,声音也有些沙哑:“……崇阳十六年,和南齐的辛卯之战,六位舅舅尸骨无存,荣贤皇后自缢,阿娘难产被生生拖死,此战离奇,所以这四年父亲一直在为此奔走。”

  靖王叹了口气,手指轻扣桌面:“当年你外祖南安侯李家,即使在同为我朝开国之将的三大世家里,也是独树一帜的显赫,你姨母是荣贤皇后,六位舅舅镇守南境,百战不殆,令齐人闻风丧胆,却全部埋骨奇鸣谷,我始终不信他们的死真的这么简单。”

  他缓了缓,续道:“这件事牵扯诸多,我怎能放心假手旁人?这些年来我让你装病,即使三伏天也裹着帔风,就是为了让你穿上夜行衣时,无人认出你的身形。这四年来的筹谋都是为了查出真相以告慰亡亲,我看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是真的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了。”

  靖王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却带着格外的威压与蔑视。

  裴熠只觉得身上冰冷,肩膀的血已经浸湿纱布,透过衣裳,在胸前晕染开。

  光透过明瓦洒在裴熠脸上,苍白的脸让光线都显得格外冰冷,他咬牙,终于问出了那句想问的话:“父亲为何要我找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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