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_分节阅读_第8节(1 / 2)

  事情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对了,孟半烟派去衙门送礼的孟二迟迟没回来,刚开始孟半烟还能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是衙门没进得去,又转道去王家了。

  可潭城县拢共就这么大,王家医馆和宅子都离自家不远,什么天大的事也该回来了。

  孟半烟等不回孟二便不再傻等,唤人把阿柒找来又重新备了份礼,这次她不打算再去衙门,而是直接带着人就往孟主簿家里去。

  孟主簿跟孟海平算得上远房的堂兄弟,只是这个关系已经远得出了五服,孟主簿祖父还在世时就已经跟孟家分了宗,算不上是正经亲戚。

  也正因如此,当年孟山岳幼年被族老们为难的时候跟孟主簿一家没有关系,孟主簿甚至都还没出生。

  等到孟山岳多年以后在县城立足,两家的往来是全靠孟山岳拿银子砸出来的。银子铺路什么都好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又重新论起来。

  但也只有孟山岳一家子有这个待遇,孟氏族老进城找衙门办事,孟主簿向来都是避得就避,生怕沾染半点就脱不得身。

  衙门里的人大多觉得孟主簿这人办事做人都太势利,只有孟半烟觉得如此这般倒是正好。

  人活在世上谁不要吃喝,不谈银钱谈什么?孟主簿再势利也是个拿了钱就办事的人,总好过那些嘴上血浓于水,转过头就恨不得把人吃拆入腹的同族强百倍。

  孟半烟带着银票和几坛子好酒到了孟主簿家,门房上的小小子都是认识的,今日见孟半烟来却不敢把人领进去,只把人请到门房里等着。

  这两天碰壁碰得多孟半烟都习惯了,等就等吧,现在不等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没多会儿谢夫人便急匆匆出来,今天早上丈夫出门前已经特地嘱咐过,要是孟半烟来家里找该怎么办。

  “婶娘怎么出来了,该是我进去请安的。”

  “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眼下咱们就不说那些客套话。”

  谢夫人嘴上亲近却没打算把孟半烟往家里带,只拉着她的手站在门房里说话,“你叔父说你求的事顶多再有一天就该有结果了。别着急别再到处去求,不如安心在家等着。”

  孟半烟带过去的东西谢娘子没有往外推,得了一堆废话回了家的孟半烟却无法安心。只是再不安心也不好显露在脸上,回家以后还要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陪王春华吃饭。

  王春华不蠢,从昨天起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紧张。但孟半烟不多说她也就不多问。女儿在外面够忙够累的了,本来就烦心的事自己多问一遍她就要多想一遍,问了又帮不上不如不问,就算是给她省点心了。

  但这事显然不是孟半烟不说就行了的,吃过中午饭把王春华送回东小院,孟半烟回到自己房里屁股还没坐热,孟二就回来了。

  孟二是家中用了好些年的老人,平时多跟着孟半烟出门,也兼顾递帖子跑腿的杂活,是个机灵能干的人。

  今天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清楚,进了屋先跪下磕头,还是孟半烟气急了才抬头结结巴巴道出一句:“姑娘,老爷回来了。”

  孟半烟压根没意识到孟二说的是谁,还一本正经的问是哪个老爷,自家如今已经没哪个亲戚能让孟二称呼老爷的了。

  “姑娘,是咱们家里的老爷啊,您父亲啊!”孟二也觉得这话荒唐,可人是他亲眼见到的,就在县城衙门里,和钱县令对坐着谈笑风生,还问自己家里可好。

  孟半烟悬了一天的心这才彻底死了,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得出话来。

  父亲刚死的头一两年自己也曾幻想过他没死,毕竟死不见尸。说不定是摔下山崖被猎户农户救了呢,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后来时间长了,才断了这个念想。

  但昨天没能拿到母亲的放妻书时,孟半烟就莫名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有些事也许是冥冥注定,再荒唐也成了真的。

  这事仔细说起来都像是假的,孟海平死了八年再回来,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样貌气质都与当年大不相同。

  就连进城时用的路引也不是孟海平的名字,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认出来,这人是当年在潭城县里有名的孟官人。

  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孟海平没回家。嘴上对随从说的是还是要先去拜见本地官员为好,但其实说白了他心里也怕。这么多年没回家,他害怕物是人非。

  孟海平先去的知府衙门,他如今的身份是新昌侯府三房独女招的赘婿,出门在外用的帖子也是侯府的,拜帖送进去很快就有人出来迎接。

  潭州知府简从文是个媚上欺下的东西,外任的官员都想进京,只看谁的门路广谁舍得花银子罢了。新昌侯府在京城虽然算不上顶好的人家可毕竟是侯府,简从文就是想巴结也轻易巴结不上。

  他是新调任来的知府,不认识孟海平跟孟山岳也没有什么交情,对孟半烟一个女人整天抛头露面也不大看得上。现在见孟海平回来,也不管他这八年在外面是怎么混的就先把心偏到他那边去了。

  先是派人去县衙走了一趟,让人不许再接孟半烟的帖子,她要求什么是也一概不许。家中男人都回来了,万一孟半烟办的事孟海平不乐意怎么办,孟海平活了孟家就合该听他的。

  县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先听从安排,孟半烟昨天才会被拦在门外。她在门外枯等的时候王春喜已经被带到府衙见孟海平,不知他问了什么,也不知道王春喜说了什么,总之王春喜昨天没能回家。

  今天孟二去衙门,也是同样被扣下见了孟海平。“姑娘,老爷说离家这么多年近乡情怯,也怕吓着你和夫人,让我先回来跟你同个气儿,等明日再回来。”

第14章

  孟二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道雷劈在孟半烟头顶,让她惶恐且愤怒。

  她不是半大不懂事的孩子了,要是还是孩子,大概只会痛哭流涕,或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爹爹没死还回来了,这简直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

  可孟半烟长大了,她掐了掐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麻的指尖,又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把小腹的隐隐作痛强压下去。

  孟半烟打小有个毛病一紧张就肚子疼,为这个孟海平还笑话过闺女好几次,但笑话完了又会轻抚着她的额头安抚她,告诉她不用害怕,天大的事都有爹爹撑腰。

  如今物非人也非,让孟半烟疼的人就是孟海平,她又还能找谁去撑腰呢。

  “人你见过了,给我个准话,你觉得那人真的是父亲吗。”

  “老爷右手后背上有个疤,还是没和夫人成亲之前留下的,小人不会认错。”

  孟二这会子脑子也糊涂嘴里也发苦,明明眼看着就有消停日子过了,怎么又闹出这档子事来。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哪怕是亲父女,这里头隔着八年时间,是好是坏谁又说得清楚。

  再说现在家里所有产业生意都归大姑娘说了算,老爷回来以后家里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到底听谁的?

  孟半烟一听这话心又凉了些,有些泄气地往窗户外看,正好看见家中管事和婆子凑在一起,站在院中也在偷偷抬头看自己,本来泄了气又立马提起来了。

  “郑妈妈,你来。”孟半烟顺手就指了站在廊外偷看自己的婆子,“你去厨房和各处吩咐,从现在起除了每日采买的人,无闲杂事情不许出门。出去被我知道的,一律算作逃奴。”

  “孟大,你去门房上看着,有什么人来家里不许私自放进来,必须先来回我。包括当官的也包括和我爹长得相似之人,要是头脑一昏把人放进来,就别怪我打板子发卖。”

  孟半烟对家里众人向来宽宥,但众人都不敢对她的话有质疑。当年孟海平去世,才十二岁的孟半烟能当着孟氏族老的面,一边啜泣一边命人把跟族中勾结的管事打死。吓得家里奴仆连做了好几天噩梦,再不敢起趁着孟半烟年幼拿捏主家的心。

  “翠云,你去把阿柒找来,让她多带几个机灵的小子过来。家里有屋子有铺盖,让她放心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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