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 2)

没关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游宸真的不愿意忍受寒假整整一个月都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而想尽一切办法往外跑——

姚芯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在心里尖叫,天啊,他可真是一个失败的哥哥。

的确。他是个善于换位思考的人,于是他代入游宸,仔细想了想与“自己”时时刻刻相处的过程:寒假来了,意味着放弃了在学校无拘无束的生活,每天面对着已经变成一个无聊大人的哥哥的长篇大论和唠唠叨叨,好不容易出一趟门还得打一个报告征得对方的同意。并且,在忍受动不动的说教的同时,还得确保这个没用的哥哥不会有一天因为不会开火做饭而悄悄地死掉……

事实证明游宸对姚芯的了解是完全准确并且具有一定前瞻性的,“善解人意”这一美好品质的副作用就是容易“过度解读”,通俗来讲就能用仨字概括那就是“想太多”——这一点在姚芯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而且一旦发作便大有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不顾他人死活的美感。

多次实践,游宸已经熟练掌握了名为《哥哥使用手册》的重要文件,目标对象就是姚芯。

针对目前这种情况,想要制止这匹马越跑越远最好的方式就是第一时间把他给拽住——嗯,姚芯的手已经在他手上了,物理意义上的拽住,第一步顺利完成。

第二步,就是抹开面子,给他打个直球,告诉他你想的不对,其实我这么做是因为如何如何。

这一步业已完成,只不过此刻的姚芯进入了一种嘴硬状态,具体表现为“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的否认三连。

这种时候就轮到他继续解释了。游宸坦然道:“我只是不想你这么辛苦,我去打工,能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这种话在一个月前游宸都还说不出口。

一个月前的他都只敢趁着姚芯醉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说“想你”,在姚芯哭得惨兮兮的时候抱着他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但就在这两件事发生后,游宸意识到自己在姚芯心里的形象似乎有点……扭曲。

我到底哪里表现得像讨厌他的样子了?游宸在无数个深夜里翻来覆去,百思不得其解。

相比于姚芯来说,游宸是一个几乎不会换位思考的人,要他的脚伸进别人的鞋子里比登天还难——当然了,这一点他也是意识不到的。

也因此,他自动忽略了自己小时候到青春期的那段时间,因为羞涩而对姚芯的爱搭不理,也忽略了自己常年对姚芯无法好好说话的态度——这不能怪他,因为他发现对待姚芯有时候板着脸吓唬一下比大费周章地和他讲道理管用。

在他看来,姚芯并没有一个当哥哥的样子,跟他被姚之明丢在外面野蛮生长的经历比起来,姚芯实在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像一朵漂亮又娇贵的鲜花,甚至没有能用于防御外敌的尖刺,那么柔弱、单纯,简直有点傻,轻而易举就能被外界折断。

但姚芯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脑子里自有一套离奇的判断,好像现在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游宸在他心里还是那个瘦瘦小小、等着他去帮助和拯救的十岁小男孩的模样。

哥哥、哥哥。姚芯喋喋不休地在他面前重复着自己的身份,游宸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对自己的亏欠——

你根本不欠我的,姚芯。

童年也好,现在也罢,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家里你是唯一一个接纳我的人,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是总觉得不够——

“因为我是哥哥。”

记忆里,姚芯在亲眼目睹姚之明被押上警车后也会第一时间擦干眼泪,转过头来安慰他,“我们是亲人,小宸,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父亲入狱了,家里破产了,温室的玻璃一夜之间碎掉了。

游宸想要接替姚之明的位置,重新担当起姚芯身边那个保护者的角色,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太过年轻弱小,除了呲牙好像什么都不能做。

他看着姚芯凌晨一两点钟疲惫地回到家,看着姚芯因为种种委屈而坐在不开灯的房间偷偷抹眼泪。

名贵鲜花的花瓣被打得七零八落,浑身脏兮兮的。游宸烦躁地围在他的身边,却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他以前总是觉得鲜花难以养活,需要最好的阳光和水分,最优质的养料,适宜的土壤和舒畅的音乐——因为他值得最好的。

但他现在意识到,要养活一朵花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他只是需要一句安慰。

一个拥抱。

一点点安全感。

还有很多很多的爱。

恰巧,这些游宸都可以给他。

“我只是不希望你那么累。”游宸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我也会想你,我也想和你待在一起。”

“……”

姚芯问:“真的吗?”

游宸点点头——不行,这种话对他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为情了,他绝对不可能再说出口第二次……

“我也是。”

游宸愣住了,他感觉到自己怀里扑上来一具更为柔软温热的躯体。

“我也是。”姚芯抱住他,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处传来,“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因为我也想和小宸待在一起。”

“我也喜欢小宸。”

新年第一夜与游宸的那次谈话,原本应该是以一副兄友弟恭温馨和睦的画面收尾——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游宸没有在抱着他的时候冷不丁地出声询问:“你身上为什么有其他男人的香水味?”

这个问法有点怪怪的,显得姚芯好像一个出轨后被妻子抓包质问的负心汉。

“好做作的香味。”游宸皱了皱鼻子,嫌弃地把他推开了些,“你不会喜欢这样的吧?”

“……”姚芯觉得应该为钱垣辩解一下,“是同事身上的,还好吧,我觉得挺好闻的。”

于是,那个夜晚最终在两人围绕“这个味道到底做不做作”展开的争论中落下帷幕。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转瞬就到了年会开始的那一天。

京云到底是国内排得上号的知名企业,年会排场就是大。前年市中心体育馆,去年温泉酒店度假,今年直接滑雪场团建,包了整个山庄两天一夜。

美中不足的就是为了准时赶到远在郊外的八云岭滑雪场,众员工不得不比平时上班时间还提前半个小时到公司楼下赶大巴,等到山脚下再换乘专业的上山车辆。

一辆大巴五十五座,HR部门占了两辆,保证全部门的人都能坐上,还能有余裕,因此就基本上没了是否需要占座的顾虑。

姚芯算部门里来得早的那个,他上车时放眼望去都是空座,便随意在后排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了。

值得一提的是,苏裕清的那件大衣也被他带上了——就是在他的家里放了整整两个月的那件。苏裕清到底没有找到第二次登门拜访的机会,在姚芯的再三坚持下,这件大衣终于被他带来了公司,即将物归原主。

比平常早一班的地铁上的人居然比往常多了一倍,姚芯一路上几乎被挤到灵魂出窍,此时坐到大巴车的座位上也还是待机状态,抱着不属于自己的外套直愣愣地发呆。

等了一会,也只有零星几个同事上车,大家上车后也就是各找各的座位坐下补眠。姚芯第一次知道困意原来也会传染,尤其是在半封闭的车厢内,姚芯不知不觉间也觉得眼皮沉重,垂着头一点一点,下巴埋进了一片干燥柔软之中,

哦,是柠檬的味道,还有被阳光晒过的暖洋洋的感觉……姚芯无意识地蹭了蹭,然后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怀里现在抱着的是苏裕清的大衣。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一点。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有人给他发来信息。他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是钱垣,后者在微信上告诉他自己正在办公室里,有个重要的东西找不到了,问他现在在哪,能不能上来帮个忙。

钱垣向他寻求帮助,这可是很少见的事,姚想也没想便同意了。等他站起身将要离开座位时又有片刻犹豫,他想了想,随后把怀里的大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座位上,拍了张照片给苏裕清发了过去,道:苏总监,你的大衣我先放在车上了,等会你直接坐这个位置就好啦。

后面再跟一个小兔微笑的表情。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