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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神色他们从未在程湛脸上看到过,这位年轻的副总似乎永远都是游刃有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此时此刻,像是面具被撕破了一角,那张总是毫无波澜的脸上浮现出清晰可见的焦急与恐惧。

只听见轻微的声响从后方传来,他们回过头,只看见程湛的背影,男人宽阔的肩膀将他怀中拥抱的那人牢牢挡住,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与窥探的视线。

姚芯毫无防备,被程湛紧紧拥入怀中,他几乎踮脚,上半身倚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微微怔目,但熟悉的气味与温度先一步包裹了他。

后知后觉的恐惧随着热气上涌,先前强作的冷静与坚强一瞬间被打碎了,他的眼眶传来一阵酸意,几乎要趴在程湛怀里哭一场——直到现在,他才感到真正的安全。

程湛的手环在他腰间,隔着苏裕清的外套,他抱得很紧,但姚芯知道这已经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因为他同样也在克制自己。

良久的沉默之后,程湛问:“有没有受伤?”

姚芯摇头,像是找回了一些支撑身体的力量,然后轻轻推开了他,“我没事,”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谢谢程总关心。”

“程总”这二字落下,程湛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退一步,手也从他的腰间撤了下来。

“苏总监和我一起下去的。”姚芯低声道。

这件事情程湛自然知道,但闻言他也只是抬眼,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旁边站着的苏裕清,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朝姚芯伸出手,说:“嗯,回去吧。”

姚芯望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印象中这是第二次。他微不可察地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苏裕清,但后者早已把脸撇开,叫他读不见他脸上的情绪。

姚芯的手指在袖中蜷紧又松开,最终,这一次他没有拒绝程湛,抬起手,轻轻地放在程湛掌心。

这场意外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寥寥几个公司上层了解过情况,确认无人员受伤,安抚过后这事便算过去了——但大概类似于八云岭的这种地方,往后都被京云排除在年会场地的考虑之外了。

第二天中午,京云众人乘车离开之前,莫虹声拦住了姚芯。

姚芯依然恹恹的,少见地没有对他摆出防备或是攻击的姿态。见到他这副模样,莫虹声张了几次嘴,却都没有说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姚芯道,“我要走了。”

莫虹声咬咬牙,说:“金小姐那边……”

“我不会说的。”姚芯打断了他,“不需要我说——你觉得你做的这些事,金小姐一家真的毫不知情吗?”

大抵是被戳中了心事,莫虹声的脸色有瞬间的扭曲。

“只有这些吗?”姚芯反问。

当然不止这些。莫虹声心说,可他望着姚芯的眼睛,却觉得后者好像已经将他看透了——而这让他的开口变得更加困难。

但姚芯这次没有开口催促,在彼此沉默过一会后,莫虹声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对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可惜他鼓足勇气地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旁边传来的声音便打断了他——

“姚芯!快点,我们要走啦!”宴雁从车窗探出头来,朝姚芯招手。

闻言,姚芯回过头去,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回应过宴雁后,转头面对莫虹声时,却又恢复了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莫虹声的目光停留在他唇角,刚刚那里有一个梨涡,但现在它消失了。而他的勇气也随之消失了。

所以当姚芯问他“你刚刚说什么?”时,他只是干巴巴地回应道:“没什么。”

“我……没什么要对你说的了。”莫虹声道,“再见。”

姚芯点点头,转身离开之前,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不想和你再见了。”说罢,他将莫虹声留在原地,朝反方向走去。

他不想再和莫虹声再见,不想在和过去的那些人再见。

或许,也应该彻底和过去告别。

莫虹声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随着车辆的驶去在天际线浓缩成一个小点,他的疑问永远无法问出口,也永远无法得到姚芯的回答。

为什么你对我和别人不一样?

你从不对我笑,从不会对我的存在投以多余的目光,你甚至不知道我在你光芒万丈的身后度过了二十几年的人生。你也不知道,我讨厌你,同时又渴望你。渴望你能回头看我一眼,发现我的存在,对我笑一笑,对我这个你的影子一般的存在投以平等的光芒。

可能是我一开始就做错了。

莫虹声转过身,他的司机已经在不远处等他。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他注视着雪地上被自己踩出的脚印,它们很快就会被白雪重新覆盖。如果可以,我们相识的十几年,会不会变成人人羡慕的过往?

可惜没有如果。

第68章 我恨你是块木头

年会结束,距离春节只剩下短短几天,道路两旁的行道树上已经挂上了圆圆的红灯笼,京云大厦内部也在装饰物的点缀下被烘托出了过年的氛围。

但对于还需要在办公室坚守到除夕夜的打工人来说,就算春节已经掰着指头就能数到,但假期却似乎还是遥遥无期。

就在众员工重回岗位工作的第二天,HR部门的员工得知了苏裕清病倒卧床的消息。

“什么?”

站在休息室的姚芯闻言猛地一噎,差点被呛进气管里的小饼干谋杀。他望向身旁双手捧着咖啡气定神闲的宴雁,压低了声音,又问道:“他真的生病了?”

“不知道。”宴雁耸了耸肩,“或许只是领导的借口啦,毕竟这都快过年了,这破班搁谁谁想上啊……”

宴雁放下咖啡杯,碎碎念着自己要不也找理由请个假,她念叨了半天才发现姚芯反常地没有一句回应。她偏过头,朝姚芯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只见后者紧蹙的眉心中写满了忧虑,甚至还闪过一丝心虚——

他心虚什么?宴雁微眯起眼,毕竟姚芯脸上的情绪太好懂了,她绝不会认错。于是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姚芯果然像受到惊吓般向后一缩,“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她道。

姚芯脸上的心虚更甚了,迅速泛起粉红的脸颊像是被吹鼓的气球,轻轻一戳就要破掉,他的瞳孔有瞬间的放大,随即立刻偏过头去,闪躲着宴雁探究的眼神,“哦,没想什么,就是……苏总监可能是真的感冒了吧,嗯,八云岭还是挺冷的……”

说完,他抛下小饼干转过身去,只含糊地留下一句“我回工位了”,便快步走开。

宴雁这下也不喝咖啡了,盯着姚芯匆匆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他走得太匆忙了,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慌张的味道,甚至差点平地摔一跤。

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姚芯一脸胃疼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连中途碰上想和他说话的钱垣都没顾得上搭理。

得知苏裕清请病假的消息,他的大脑里一瞬间闪过许多那天晚上的画面——那件被苏裕清脱下来披到自己肩上的外套,那个亲密至极的拥抱,那支点燃的烟,那句苏裕清轻声对他说的话,还有……那个落在他额头上的吻。

姚芯再一次把自己的额头抵到办公桌上,两只手捂着脸。

苏裕清生病了……很严重吗?不严重的话应该也不会请假……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他把衣服给我了?……我是不是应该,去看望他一下?

这个念头一经诞生,便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姚芯伸手在自己的桌面上摸索着,将手机打开在自己面前,手指在微信的聊天界面上划来划去,就这样过去了足足三分钟,他才鼓足勇气,点进了与苏裕清的对话框。

屏幕上,他与苏裕清最新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他让自己交工作报告。

姚芯继续往上翻了翻,发现除了苏裕清给他转来干洗费的那一次,他们之间聊天的内容居然只和工作内容有关;甚至他给苏裕清的备注都还是“苏总监”,后面还跟了个括号,括号里头写着“骂人很凶的坏领导”。

他想了想,把括号里的“坏”字删了,保存好之后又犹豫了一瞬,返回修改界面加了个“帅”字上去。

他动动手指,发过去一条:苏总监,您感觉好点了吗?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没过一会,手心传来震动,对面那位骂人很凶的帅领导回复了他:嗯。

如此简洁明了,后面还煞有介事地加了个句号。

姚芯盯着那个“嗯”字,恨不得拿个放大镜来揣摩苏裕清的意思。

“嗯”是什么意思?他心想。

半晌,姚芯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您去医院看过了吗?家里有药吗?

顶端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姚芯咬咬牙,不等对方回复,视死如归地发消息道:我下班后可以带药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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