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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醒地明白自己这样做不对,再和每个人保持那样暧昧不清的关系,最终可能会害了他们五个人。

他们每个人都很好。姚芯想。他们每个人都值得收获来自另一个人完整无瑕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捧着他残缺的爱视若珍宝。

他开始失眠,伴随着经常性的头痛,他的体重下降,食欲减退,麻木的大脑再装不下其他东西,每天睁开眼想到的只有一句话——“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这三个字就像一个魔咒,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姚芯知道,他或许是生病了。

从小,老师和家长就教育他们,遇到烦恼的人要找亲近信任的人倾诉。可没人告诉过他,如果带给他烦恼的就是他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他又该怎么办呢?

再去找宴雁吗?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就连他本人都会唾弃这样举棋不定、既要又要的自己,更何况是别人了。他不能再让宴雁讨厌他。

第二个月,他的失眠发展到连服用褪黑素也无济于事,不得已请假去了医院,请求医生给他开一些安眠药。

半个月后,回家的游宸无意间发现了他的药罐。

关系又变得别扭的兄弟俩尴尬地对望着,游宸指着空白的瓶身,干巴巴地问他这是什么。

姚芯说,这是维生素。

“给我吧。”他向游宸伸出手。

游宸没有答应,他从瓶中倒出一粒,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姚芯生怕他从中发现什么端倪,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失眠的时候,也总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这种感觉使他感到不安,于是他忍不住急躁起来,“还给我。”

“维生素的话,我吃一粒应该也没事吧?”游宸说着,却并不是询问他的意思,他径直就要将那枚药片放入口中。

心脏跳得快要炸开,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姚芯已经冲了上去,伸手打掉了对方手中的药片。“哗啦啦”的声响,药罐在地上划过半个圆圈,并不算太多的白色药片撒在他们脚边。

“我说了让你还给我!”

游宸难掩脸上震惊的神色,姚芯急促地喘着气,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

“……”

他没有再说话,自己蹲下身,慢慢将药片装回瓶子里。

一粒,两粒,三粒……他机械地重复着拾取、放下的动作,麻木地在心中默数,数数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心跳的频率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将自己完全地沉入到数数这项规律的运动中,这让他感到安全,仿佛这样就能说明刚才失控地朝弟弟吼叫的人不是自己。

直到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摇晃,他才模糊地听见了游宸的声音——

“哥,你怎么了?”

游宸的脸色看上去很着急,他好像已经喊了自己很久了。但姚芯不想理他,他就快要数完了,和游宸说话会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他就会把数字弄错,一切都要重新再来。

“……哥,对不起。”游宸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跪下来,迅速地拾起地上散落的几颗,将其聚拢在自己手中,一起放进了药瓶中,随后,他有些为难地道,“这些……刚刚都掉地上了,就别吃了吧,哥?”

姚芯却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的目光、他的心思只聚集在游宸拿着药片的手上——

那里一共有几粒?

他睁大眼睛努力地想要分辨清楚,可那些白色的小圆片飞快地就掉进了瓶子里,没有给他清点的时间——

“哗啦”。

于是,毫无预兆地,他突然哭了起来,伸手再一次将药瓶打翻在地。

游宸被他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得手足无措,只是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快地做出反应,他立刻将和另外那三人约好的“暂时和姚芯保持距离”抛在脑后,他倾身过去抱住了姚芯。

姚芯在他的怀里剧烈地颤抖和挣扎,他急促地呼吸着,像个溺水的人般渴求氧气,他哆嗦着说:“你这样我会弄不清楚……我会弄错的,我会……”

姚芯的状态让游宸想起了一件旧事,那是很早很早的记忆,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将其忘记了。

那时他才刚来到姚家,晚上他听见书房传来争执声,便悄悄从房间探出头。这时他听见姚之明的一声怒吼,“滚出去!”这把他吓得又把头缩回房间,紧随而来的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以及一阵剧烈的抽泣声。

他看见哭泣的姚芯,后者还穿着校服,抬起胳膊用力地擦拭着面上的泪痕,但无济于事。他还听见姚芯说了什么,但混杂着哭腔,很难分辨,他只知道自己这个总是很温和的哥哥那一晚的情绪非常激动。

起初,他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便没有出门。直到不知道多久,他听见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安静下来,他想看看姚芯是不是走了,便将门打开,却看见姚芯昏坐在门边,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上有一道鲜红的掌印。

这让他想到已经离他而去的养母,但这个联想把他吓坏了,于是他什么也顾不上便跑到姚芯身边,推着他的肩膀喊他“哥哥”。但姚芯没有回应,也没有睁开眼睛,但游宸看到他在嘴唇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发抖,他也被吓哭了,只能用力拍着书房的门,试图引起里面的姚之明的注意。

姚之明出来后,脸上不耐的神色在看到姚芯的一瞬间转变成了惊慌,“姚姚!”

后来姚之明抱着姚芯下楼,他们去了医院,游宸一个人在原地哭了好一会,才有保姆发现他,把他带进房间睡下。后来他才知道,姚芯那晚是呼吸性碱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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