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子贵母死399(1 / 2)

董谧最善于捕捉契机,借元同龟缩、太子修阁之际,他主动担起了维护国策的重任。他拟了一份奏章,列举了各地王公贵族破坏改草为田国策的罪状,其他人不过是陪衬,只有几条可有可无的罪责,而刘罗辰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董谧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激怒皇帝,并借此讨个圣旨惩治刘罗辰。当然,董谧决不拘泥于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事先已向刘罗辰通过气,暗示皇帝将要秋后算账,感动得刘罗辰不禁老泪纵横。

如此两面讨好,对董谧而言并非易事,也无需学习,这本是他的天赋所在。

宫内宫外双管齐下,董谧做足了铺垫,接下来只需坐等看好戏。

宫内,刘皇后带着满腹的怨气找皇帝理论,哭着喊着要为儿子讨个说法,愤怒之极,她竟然将“昏君”二字吐了出来。

拓跋珪震怒,他从未见过刘皇后如此失态,竟口出如此忤逆之言,换做旁人,他会毫不留情处以极刑,却无法对刘皇后下手。

拓跋珪有此顾忌,可谓是原因多多。其一,刘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若非大错,杀之恐遭天下人口伐。其二,她是太子的生母,太子此番险遭错杀,拓跋珪还有些愧疚之心。其三,刘皇后的背后是强大的匈奴独孤部,若因此激怒他们,大魏北方恐会生乱。

拓跋珪忍住怒气,一边给皇后陪着笑脸,一边说些忏悔的话,九五之尊能有如此姿态,看来这一次真是痛彻心扉。

一波平息,一波又起。这边,刘皇后刚被拓跋珪安抚好;那边,其兄长刘罗辰便叫嚣要起兵造反,自立为王。

拓跋珪震怒,这刘氏一个接一个向他发难,像是故意安排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拓跋珪随即派兵直入塞北,而统兵之人正是清河王拓跋绍。

得到父皇的认可,拓跋绍似乎找回了昔日的感觉,他见人杀人,见羊杀羊,直到刘罗辰的偌大府邸再无任何活口才罢休。

其实,刘罗辰只是嘴上喊着要造反,但并未真正集结兵力,拓跋绍一路长驱直入,他也未组织抵抗。

当日,董谧前来宣读圣旨,给刘罗辰罗列了十条大罪,但无一条死罪。拓跋珪如此定罪,本是想对刘罗辰网开一面,因为他很是顾忌匈奴各部的势力,不想生出事端。

皇帝不杀刘罗辰,董谧借刀杀人的计策就落空了,这令他很是失望,需得采取再生一计。他不能篡改圣旨,但可以火上浇油,去刺激刘罗辰。董谧并未废太多口舌,只悄悄告诉刘罗辰一句话—再有圣旨便是催命符。

刘罗辰本来就头脑简单,加之突然间热得不行,起兵造反便脱口而出。言者无意,听者却用心得很,如此邀功的机会,传旨的内监怎能不禀明皇帝。

臣子震怒,口出狂言;天子震怒,要惩戒狂徒;拓跋绍借题发挥,将惩戒变成屠杀;匈奴各部震怒,摩拳擦掌,伺机而动;天子惊恐,下诏安抚匈奴诸部。

一番操作下来,虽破费巨资,拓跋珪总算安抚住匈奴各部的骚动,但仍旧寝食难安。死了一个刘罗辰,实际上并未削弱独孤部的实力,刘罗辰所有的兵甲、财产都还留在独孤部,被拓跋珪用于安抚其他刘氏贵族了。

令拓跋珪稍稍欣慰的是,首领死了,独孤部已成一盘散沙,对朝廷的威胁会降低。

但睿智之人并不这么想,他们看得更为长远,比如董谧,他不仅睿智,更好事。董谧对拓跋珪直言,刘氏对朝廷的威胁并未降低,在某种程度上比以前更大了。他以为,刘氏族人真正的首领不是死了的刘罗辰,而是深居宫中的刘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其号召力远超那个自寻死路的草包兄长。董谧如是说,拓跋珪如是信解,此刻才是董谧图穷匕见之时。

董谧与拓跋珪彻夜畅谈,大讲历史明君,先是秦皇,再有汉武,讲他们的宏图大志、他们的丰功伟绩,当然重点是汉武帝。讲千古一帝的同时,董谧也不忘拿拓跋珪与之比较,满嘴褒奖、夸赞之词。拓跋珪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自己已然跻身千古一帝之列。

见拓跋珪陶醉其中,董谧迅即切入正题,“陛下可知,汉武帝最英明之处在哪里?”

“在哪里?”

“他杀了钩弋夫人。”

“你为何这么讲?”

“汉武帝准备立刘弗陵为太子,担心刘弗陵继位后,钩弋夫人会效仿吕后干政,而且钩弋夫人的母族过于强大,还存在外戚干政的风险。为了大汉江山的稳固,汉武帝便一不做二不休,忍痛将自己的宠妃处死。这就是所谓的‘立子杀母’,是汉朝一个不成文的祖制。汉武帝如此英明、果决,才有了汉室三百年的基业,真可谓千古一帝啊!”

“这个朕知道,当时刘弗陵尚在幼年,汉武帝也正直壮年,即便继位也在二十年之后了,他处死钩弋夫人定是另有隐情。”

“非也!未雨绸缪不分长幼啊!若不杀掉她,这二十年下来,她会积蓄多少能量,她的母族又会将势力扩展到何处?再者,所谓斩草要除根,而除根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提早动手才能防范于未然啊!”

“立子杀母。虽能防范未然,却也过于残忍啊!”拓跋珪喃喃道。

听到拓跋珪如是说,董谧险些笑了出来。纵观历朝历代君王,动不动就拿朝臣祭刀的,拓跋珪可谓是独树一帜,论残忍,谁能出其右?拓跋珪此时大谈杀人残忍,真是不堪入耳。但皇帝就是皇帝,长了一张金口,吐出来的是玉言,谁人也不敢当面质疑。董谧自然也不敢,只能对拓跋珪嗤之以鼻,好在自己带着面具,怎么嗤都行,反正拓跋珪看不到。

泄愤之后,董谧放声说道:“一朝残忍换得百年安宁,可谓是一劳永逸啊!”

拓跋珪思索着,想到前段时间刘氏的行径种种,心中不免隐隐作痛。不仅仅是刘氏,当年母后的母族贺兰氏也曾称霸一方,只不过母后不揽权、不弄权,才有自己独掌皇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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