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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听了两眼一红,羞愤欲死地告退了。

这是什么意思,又是哪门子的提携之恩?她坐了一个月的马车颠三倒四地忍到这里,尚且没叫她入四爷的眼,侧福晋若真有提携的意思,就应当顺水推舟地叫四爷来看看她呀。

宝月知道郭氏是受了无妄之灾,可也不想去做那个好人。四爷跟在她后头静静地回到房中,宝月在他身边轻巧地坐下。她拉过他的手,将他握紧的拳头一根根分开,

“快别生气啦。”

四爷眼眶居然有些发红,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不曾知道娘娘会做这个。”

宝月轻叹一口气,差点想要说她来替他做一双靴子,但考虑到自己的手艺还是忍住了。

四爷默默了很久,宝月一时也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她无论是现代那个还是这个时空里的家庭都很幸福,她要说理解那实在是苍白的可怜。

四爷突然开口“庄公寤生,惊姜氏,遂恶之。是我不好吗?“

七月初一这日,却突然有噩耗传来。

“温宪去了,”四爷神色沉重,那是他的亲妹妹,“你且在这里等着,汗阿玛知道了之后就没进过膳,我和几个兄弟要去御前侍候,宽慰皇上。”

四爷嘱咐她一番便往御帐中去了。未几便听说康熙起驾往太后宫中去,二人一同用膳后,康熙下旨命数十侍卫和两名大臣送温宪公主灵柩回京。

十四爷叹气不已,“额娘听了不知该有多伤心。”他五姐姐如今不过十九岁,出嫁才两年。

四爷回来后沉默了很久,温宪的风寒本就没有病愈,一路北上根本无法好好修养,加上暑气渐盛,居然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温宪性情温顺体贴,不愿上报请太医院正,扰了汗阿玛巡幸塞外的大事。只打发奴才去太医院开了几副药。

可等她走了,汗阿玛却说“公主已嫁之女,朕尚可宽释,皇太后膳尚未进,朕亦何心进食乎。 ”

无非是顾及母家颜面罢了,若天子发怒,自然要追究侍候的奴才和太医,再一进就要追究佟佳氏是不是没有好好侍奉公主。万岁既然摆出了接受的姿态,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再上折子。

他们这些儿子各个都受皇父忌惮,连太后抚养的女儿也比不过母家在他心中的分量。

宝月见四爷神色木然,还以为是他伤心过甚的缘故,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一路摸到脊背,轻声安慰着他。他的头发其实很柔软,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敏感却又炽烈。

四爷紧紧抱住宝月,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呼吸急促,“若咱们将来有女儿,我绝不会……”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抚蒙古,他会好好为她挑一个丈夫,让她一辈子都在自己的羽翼下快乐的生活。

“那你应该要告诉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她的身体重要。纵然万岁威加四海,系万民于一身,指派一个医官或是让公主停下养病又有什么紧要呢?”

宝月听了也是默默,康熙积威甚深,温宪公主的谨慎,应当是平时感受不到父亲的重视和慈爱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舜安颜有宠爱的妾室,但宫里却只做不知吧。“他长叹一口气,妹妹嫁的显贵,却并不如意,可见女子挑选夫婿,也并不要从豪门贵族中遴选。

“四爷不已有一个大格格么,还是顾好眼前这个吧。“宝月轻笑,见四爷越想越深,她有意扯开这个话题。

“大格格那儿我自然早打算好了。“四爷哭笑不得,难道在她眼里自己是个见色忘义的人吗。

“还以为将来我的女儿要做‘第一女’了。 “宝月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月牙般的笑眼,一脸得意地笑道。

四爷吓得赶紧拿开扇子捂住她的嘴,“你整日口无遮拦地,现在连这样的话都敢说!”都是他平日里太过纵容!

可见宝月发怔,四爷又不免心疼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哄哄,“快别想些有的没的了,你且先生个女儿再说罢。”

宝月连被抽走扇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帐子里去了,只看着上头的藕合色花帐,意识沉沉浮浮。

别看他方才声色俱厉地叫她住嘴,温存间却在她耳边呼着热气,沉沉地笑,“玉娘不可谓不贤也。”

宝月一懵,短暂清醒一瞬,又很快被卷入情潮之中。

虽有温宪公主之事,但皇上难过了一天又振作起来,众人也心照不宣地重新与蒙古贵族们宴饮结交,游猎寻乐。只短短一日,悲伤的氛围就已经被冲散了。

四爷看起来也像是将此事埋在心里不提,只偶尔还叹息几声。

这一月里皇上接连驻跸蒙古各旗,文武百官和诸位皇子也像蒙古人一样住在帐中。

一下子营地里就多了很多来来往往的蒙古人,据四爷说皇上接见蒙古台吉们完毕后,便会在圣驾回銮前设宴款待他们。

四爷偶尔也被诏去御帐中,回来便会带着一身的浓香,又沉又厚,闻起来闷得很。

这日四爷终于有闲暇,便带她去草原上骑马,宝月早迫不及待备好一身行头。她穿了一套红色的骑装,又戴着蜜蜡、绿松石和琥珀制成的首饰,活脱脱一个蒙古女子的打扮。这些首饰都是各部献给四爷的。

四爷在外头等她,见她这样打扮果然惊艳,默默欣赏一番后却要她把繁复的头饰摘下来,“你戴着这个,只怕骑马时要被珠链甩的脸疼。”

宝月一番纠结,到底只让玛瑙备了个匣子,待要骑马时再摘下来。他才不懂她打扮是为了什么,一套搭配好的首饰浑然天成,就是只能对着湖水看几眼她也喜欢。

塞外毡帐连绵,天高风急,绿草青天仿佛看不到尽头,在这样的天地间,人便不自觉的渺小起来。

四爷为她准备了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见宝月两眼放光,他得意笑笑,就知道她喜欢漂亮的。

“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就是你的马了。”

“就叫琼琚好了,它就像雪一样。“她在四爷的指挥下给这匹马儿喂了一个苹果,琼琚眨着眼睛,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宝月学起来倒是很快,就是体力不行,两刻钟不到就觉得累了。

但有四爷在前头领着,她累了便和四爷下马看看风景,休息一会儿,好了又继续在草原上驰骋,一天下来只觉得郁气散尽,畅怀不已。

等到晚上回去了就有她的苦头吃了,虽然四爷特意命人加厚了马鞍两侧,但她细皮嫩肉的,到底还是磨破了。

上过药后两人难得没做什么就歇下了,宝月是累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第二日一起来宝月就觉得身上酸痛不已,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运动过了。

四爷还有心情开她的玩笑,说她昨夜简直睡死了,他半夜醒来想看看她伤口,又给她重新上药,弄了半天她还浑然不觉。

宝月又羞又恼,他看什么伤口,在那种地方他还来看,看了便罢了,青天白日的还要说出来。

第13章 起心

八月起圣驾便开始回銮,走的时候他们的辎重都多了两车,全是蒙古各部送上的礼物。四爷说直郡王和太子那儿只会更多,更不用说上贡给皇上和太后的了。

宝月生了个好时节,恰巧是中秋。若是在宫中还得去赴宴拜月,分月饼。既然是在塞外便简朴些,但明晚也有夜宴,他们便在今夜置了一桌。

宝月捏着鼻子把郭氏一起请来同四爷吃了顿饭,这次她倒是消停了,一顿饭下来头也不敢抬。

宝月看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绝不会把四爷让给别人,没有她给别人腾地方的道理。或许其他人有些委屈,可只要不到她眼前来,她便还可以只当不知。

她赏了些珠翠首饰给郭氏,可想要再多的,那便不能了。

第二日白日里四爷带她出去逛了逛,他们还买了一个兔子灯回来。回来后苏培盛递上来两封信,宝月不明所以,四爷只说让她拆开看看。

正是宝月家中和弟弟额尔德克从京里送来的。

宝月瞬间泪眼盈框,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有这个比送她什么都要好。四爷如此有心,自然要表白表白,“咱们出发前我便派人往杭州去信,好险赶上了你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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