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不悦111(1 / 2)

“查出来几件纠葛,但你怎知他染过赌习?”

裴晏不解地发问,这时九思奉上一壶新沏的霍山黄芽来,裴晏一边听姜离答话,一边为她斟茶。

姜离道:“前日从段氏回来,我便被召入东宫,段霈之事是太子妃提到。”

姜离说至此话头一顿,裴晏便看向侍立在门口九思,“去门外候着,不许闲人近前。”

九思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旁里的怀夕,颇有些古怪地出了门。

待门合上,姜离才压了声道:“太子妃和薛琦害怕我‘仁心’作怪,被他人利用,便道段霈多有恶习,无情无义,算得上咎由自取,令我少些同情。”

裴晏听得拧眉,“他们还会交代这些事?”

姜离不置可否道:“我是‘薛氏女’,就算不能帮着薛氏牟利,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只是我到底归家日短,他们也不敢将话说的太过明白。”

“此案肃王已在陛下面前诉苦多回,段国公也因为此事上了病休的折子,陛下起初听闻是十分恼怒的,但今晨已经有人上书,表面上是为段霈喊冤,实际上却是将段霈渎职的旧事和沾染赌习之事揭了出来,陛下听得动了怒,今日早朝上还训斥了肃王,肃王眼下多半更恼恨东宫与高氏——”

裴晏顿了顿,继续道:“肃王与东宫之争愈演愈烈,你莫要牵扯其中。”

姜离轻哼一声,见裴晏板着一张脸,忽然想起李霂之言,遂眼珠儿一转道:“我是医家,不涉朝堂,但前日,太子问起了你我的关系。”

裴晏捧着茶盏的指节微紧,“你如何说?”

姜离道:“我自然是推得干干净净,只言你我于寿安伯府初识,因帮你祖母治病过,得了你几分信任,并无别的私交。”

姜离一双桃花眼润泽灵秀,清澈坦荡,裴晏默了默道:“那太子可信?”

“应是信了,毕竟我刚回长安,你又有不近女色的声名在外,你我之间难道还有别的纠葛?他后来没说什么,还道我年纪不小,与长安世家子弟多些来往也好。”

姜离说完又看向门口,“为何不避十安,却避九思?”

裴晏将一口未饮的茶盏放下,“九思性子跳脱,这些年来多管着府里的事务,十安沉稳寡言,我从前回师门也带着他,他通晓江湖事,武学造诣也远高于九思,你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九思亦然。”

姜离眉梢挑了挑,“不愧是你。”

裴晏只当她夸自己谨慎了,接着道:“太子担心高氏被牵连,但我这几日查下来,并未找到高氏行凶的证据,他们的确在登仙极乐楼打过架,但矛盾越在明处,嫌疑反而越小,且从证供来看,他们兄妹的证供也颇为完整。”

“其他人里头,冯筝是他下属,这两年仰仗他在金吾卫的势力,去岁还升了一级,章桓和龚旭明面上与他交好,但龚旭的父亲龚铭是太子一脉,并且我们查到,龚旭的母亲和安国公夫人是闺中密友,他和萧碧君算是青梅竹马……”

姜离赫然坐直了身子,裴晏见她如此紧张,哭笑不得道:“别担心,他二人不算有私情,只是半月之前,安国公夫人去相国寺为萧碧君求过姻缘签,还请寺里的师父合过一对八字,正是萧碧君和龚旭的八字。”

姜离愕然道:“这是想让碧君嫁去龚氏?你派何人去查的?可有外人知晓?”

“十安带人去查的,无旁人知晓。”裴晏语带安抚,又道:“东宫和肃王此前本来有安远侯和安国公两个选择,可安远侯府的事你知道,孟湘死后,安远侯虽找回了真女儿,可那位姑娘被奶娘养大,学识见识都差了些,于是他们年后铁了心拉拢萧氏,联姻仍是最好的手段,安国公夫人不愿女儿遭罪,嫁去龚氏是个好选择。”

姜离松了口气,“就算龚旭也有此心,可这也不足以杀了段霈,碧君的婚事还未落定,高氏不也在谋算此事吗?段霈死后,得利之人应是高氏,他总不能再杀了高晗。”

“不错,所以嫌疑又到了高氏身上,但如你所言,不管是高氏还是龚旭,杀人动机都不足够,宫里贵妃与贤妃都在陛下跟前进言,有皇后娘娘在,陛下不会随意指婚。”

裴晏说完,姜离有些揪心道:“一定还有何事没有查到,凶手并非冲动杀人,如此毫无痕迹的布局,一定是早就存了杀心,凶器和鬼头匕首很相似,那有哪些人近距离见过鼻头匕首呢?”

裴晏起身走到书案之后,“‘目连救母’的幻术是年后开演的,他们那一行之中,只有段霈和高晖看过,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看,我们问了苏泉,这二人头一次看时,都没有下过演台,也没有机会近距离看那鬼头匕首,那罗刹像也是新铸,平日里放在演台之后的仓房内,有专人看守,查问之后,楼内看守没见他们闯入仓房过。”

他说着话,拿出两份证供给姜离,又道:“凶手用的法子几乎天衣无缝,但我们都知道杀人的不是罗刹,既是人害人,那不留下痕迹是不可能的,除了血指印,凶器、毒药都是方向,这几日会重点追查毒物,若长安城查不出,我考虑往城外查,除此之外还有证供,你对这致幻之毒了解多少?”

姜离疑问的看过去,裴晏解释道:“既是中毒,虽说各人体质不同,毒性强弱也不同,但凶手要杀人,其中毒时间和其他人定不相同,而他为了伪装自己定会效仿他人,在证供之上作假,但如今难点在此毒可致幻,众人所见皆是光怪陆离毫无章法,实在难寻破绽,若你知晓毒理,可能帮忙找到凶手编纂之处?”

姜离起身走近,“从幻觉中寻破绽?”

“不错,他们几人的证供我已看了数遍,发现幻觉大多也发于真实,且他们所求幻象,也多与经历与自身所求所思有关,绝不可能凭空冒出,关于这一点,我也还在细究,但因不解此毒如何致幻,仍只能从各人生平入手。”

姜离凝重道:“我只知毒发时间与中毒之状,细节尚不明确,你若愿意,我倒可帮忙看看证供——”

见她答应,裴晏拉开身边敞椅,“你来这里。”

二人隔着宽大的桌案,姜离先扫一眼敞椅,再看向裴晏无波无澜的神容,心底莫名生出些异样来,“我……”

她话未出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九思道:“公子!卢卓回来了!”

裴晏应了一声,姜离也提起心神,待卢卓入内,便见他拿着个包袱道:“大人,属下带着人跑了一大圈,所有印泥都齐了——”

卢卓说着,利落将包袱打开,又拿出十个浅木盒与数张印有指印的纸张来,木盒与纸张之上皆有名姓,他打开其中一个木盒,便见木盒之内薄薄的铺了一层红色印泥,一排印着数个左手大拇指指印。

“按大人的吩咐,让他们以握姿按了五六次,又在纸上按了几次,方便辨别每个人指腹上的纹路,按指印时,他们都问过为何如此,别的倒不曾多言。”

卢卓说完,裴晏道:“一同比对,务必仔细。”

裴晏说着将那罗刹匕首倒放在桌案之上,又打开窗户,令外头明光映照其上,随后拿起印泥木盒与纸张细细比对起来,二人比的仔细,姜离站在一旁不便上手,便见他二人先排除了高清芷与萧碧君,又依次从高氏兄弟开始比对。

姜离心腔微悬,又听卢卓道:“高世子指腹似乎横纹多些,高家二公子的指纹倒有些相似,关节处也相差无几,章公子的一看便不像,他指腹有一道旧疤痕,留下指印之人却没有,赵公子的指印也有些像,纹路不明显,应是习武长过茧子磨平了的。”

卢卓边看边说,略像的放在一旁,明显不一样的则先排除在外,很快,他又道:“李世子的指节明显细了许多,龚公子的指纹则更明显,冯筝的纹路也不清晰,但指围也偏细,小郡王的指印,大人,小郡王的指印很相似——”

姜离心头一跳,忍不住再近前半步,她倾身定睛细看,很快拧起眉头,只凭眼力,李策的指印无论是指节粗细还是指纹痕迹,与匕首上的都十分相似。

她不由问:“那与赵一铭和高晖比呢?”

裴晏手上不停,卢卓也变幻角度细看,很快道:“这三人都很相似,非要说谁最像,赵公子和小郡王最像,高二公子的指节粗细最像,纹路似更粗些,但属下想过,人血从湿到干,多少会有些变化,那纹路粗细也会变,还是看指节更准。”

姜离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从看到凶手的血指印起,她心底便有不祥的预感,凶手的指印纹路极浅,关节也较粗,要么是习武之人,要么便是做惯粗活之人,李策虽不擅武功,但他擅雕刻与营造,常在府中摆弄玉石木料,那双手她尚有印象,也是极粗糙的,但她也未想到担心成了真,他的指印与凶手竟如此相似。

裴晏直起身来,“去将他们三人找来。”

卢卓精神一振,“是,属下这就去!除了赵公子人在金吾卫,小郡王和高二公子都在自己府中,属下快去快回!”

卢卓应声而去,等他走出东院,姜离低声道:“不可能是李策。”

裴晏本还在研究印痕,听闻此言,他直起身来严肃地看向姜离,“凭何断言?”

姜离坦然道:“第一,他没有杀段霈的理由,第二,那日是同尘做东,他是陪客之一,他和同尘情同手足,他没道理害了同尘。”

“第一,没有理由,许是衙门还未查到,第二,若他是凶手,那你所想正好是他减轻自己嫌疑的理由,他故意借此行凶,也并非没有可能。”

裴晏不疾不徐,语声也发凉,姜离心知他驳得有理,可她实在不信李策会杀段霈,“凭我对他的了解,除非危机他身家性命,否则他不会动杀心为自己招惹大麻烦,段霈与他无仇无怨,朝堂之上更是毫无交集,他凭何杀段霈?”

裴晏望着她,“你很了解他吗?”

裴晏瞳底漆黑,莫名有种慑人之感,姜离见他这幅面容,无端想起了从前他在白鹭山书院讲学时那居高临下的模样。

她于是道:“自然,我应比你了解他。”

时隔六年未见,姜离记忆中的李策其实也有些模糊了,但凭着当年李策袒护相助之情,她自要信李策。

见她不闪不避与自己对视,一副十分笃定的模样,裴晏又是一默,片刻,他看回印泥木盒,“人命案子,只凭私交信他可不够,如今尚在调查中,凭着线索疑他乃是应当,你不必如此。”

姜离当然明白这道理,而裴晏素来公正严明,又岂是因私交偏信之人?见他自顾自鉴证,她定了定神,缓下声气道:“那……我还能看证供?”

裴晏头也不抬,似懒得搭话,姜离眼珠儿动了动,快步走去了书案后。

听见翻看卷宗的响动,裴晏直身看过去,便见姜离纤瘦的身量坐在他宽大敞椅之中,面容沉凝,秀眉紧拧,比解最难的明算题目还要较劲儿。

裴晏看的眼眶微眯起来,正要开口,有人人未至声先到——

“师兄,薛姑娘是不是在你这里!”

宁珏边说边进了门,见姜离果然在此,立时喜笑颜开,“真的在这里!你们府上的人没有骗我!”

姜离与裴晏都疑问地看着他,宁珏喊了一声“师兄”,犹豫片刻道:“薛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

这屋内本就只有裴晏和姜离主仆三人,一听此言,裴晏绷了许久的神色再也难定,立刻不悦道:“你有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查出来几件纠葛,但你怎知他染过赌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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