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颜花裁16(1 / 2)

一弯弯亮黄的迎春花倚在竹篮中,路过一筐靛蓝的蝴蝶兰,提篮的妇人与抱筐的女童错身相让,没有留意到小小的迎春花被撞落了几朵。

黄色的小花飘到了卖花郎满挑的杏花上,金簪女子拿起一枝粉白的杏花,迎春花便落到了她的宽袖中。

暗香流了十尺,猛地明媚起来。金簪女子垂手拨弄了一朵粉瑞香,迎春花无声地掉在香气中,穿着褐色衣服的小子抱着满捧深山含笑匆匆跑过,卷起了小小的黄花。

风到了满墙的红玉兰便止了,直到骑在父亲项上的小儿被花枝拦了黄发。迎春花踮着脚尖飞旋开来,越过簪花和城楼,它从山野来,兀自回山野。

一片片青青的柔桑,汇成轻盈浮动的绿云,碧绿的枝条依依垂下,织成乡野的秘境。

春绿了。飘渺的青揪,细碎的渌波,飞扬的翠虬,滂沱的螺青,沉进万物初始的土里,伸向一片空旷的天际。

桑叶离了枝头,素色的罗袖滑下,闪过细细的银环,露出一小截胜雪的手腕,错过一只珊瑚红珠簪,翩翩落入了竹篮。女子提着裙据行了一步,用手勾下新的桑枝。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首一望,洁白的手松开绿色的桑枝,疏淡的叶影轻轻摇晃。

“姑娘,”冠发男子避目说道,“我乃小司寇府徐士师之子,名继儒。昨日有一心肠歹毒的樵夫,假装昏厥路中以夺人财,险些害人性命。我正在带人巡视,还望姑娘小心些。”

女子浅浅笑了一下,屈身行礼,声若悬铃:“多谢提醒,妾乃城南颜家之女,今与母亲采桑以养春蚕,不及日沉便会回去。”

“如此便好。”徐继儒点头说道。

“花裁。”桑林中有妇人轻喊了一句,朦朦胧胧听不太清。女子复行一礼,巧然离去。

绿荫掩掩,罗裙浪消,只剩桑枝微微颤颤,青黄相交。

徐继儒转身从桑林里走出,这片绿色的云雾是如此漫长,他行了一生也未走出她的红妆。

花朝节,百花萌动,千般热闹。戌时天还未全黑,隐隐透着青和蓝,挽梦楼的斑鼓月琴却已开始吟唱,豁拳行酒的吵嚷也一波压着一波,姑娘们精心打扮,把一个个黑夜变成泡沫一般的温柔乡。

周怀袖有些迟了,他抱着琴低头匆匆跑上楼,直到看见一只金丝履,他猛地停了下来,一抬头,果然是她。

雪白的锦缎,黄金的绣花,她从没有穿得如此耀眼和张扬,全身只有白色和金色。

这样的装扮但凡换个人必会惹得争议不断,但只她,哪怕此刻缎面挡住容貌,只留眉眼盈盈,青丝如夜,也能将这一身浮华的富贵化为流动的盛宴。

她眼里含着笑,用手指挡了挡唇,示意周怀袖帮她保守秘密,随后就拎着两壶酒,轻巧跑下木梯,周怀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直到连同酒气和光影都远去了,才想起,蕴娘不在,他这琴师在又有什么用。

放了琴赶紧追出门去,却已不见蕴娘的踪迹了。正转身,一群人险些把他给撞倒了,老鸨揪着周怀袖问,“蕴娘往哪去了?”

周怀袖指了相反方向,老鸨带着十几个汉子和小丫头打着灯笼去追,过了一会儿,挽梦楼的恩客们听说蕴娘跑了,也都丢下怀中的娇娘,四处寻人。 橙红色的灯笼不断从挽梦楼里流出来,淌入大街小巷,逐渐地,这喧闹的橙红色火焰与另一处静谧的火焰融汇在了一起,在大街小巷中如血液般往来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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