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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君笑呵呵跟着夸赞,又道:“亲父,孩子们舟车劳顿,不如先让他们安顿休息。”
如今已是冬天,天气过于寒冷,老秦王在外等了那么长时间,身子该受不住了,便同意了安定君所说,一行人直接进了城。
周围百姓好奇注视下,秦岐玉与褚时英被直接带到了一处咸阳的宅院,老秦王命他们在此地休息。
然而这一休息,老秦王就再没召见过他们,就好像在城门前的郑重欢迎,是一场镜花水月。
“阿嚏!”
秦国比之郑国要冷上不少, 褚时英还没出被窝,只堪堪从榻上坐起,就已感受到了屋内的冷风。
四位侍女听见动静低着头鱼贯而入,为首侍女问道:“夫人可是风寒了?奴给夫人唤巫医?”
“不用。”褚时英打着哈欠拒绝, 她完全就是从郑国一路奔逃, 而后又日夜兼程赶往咸阳身体疲惫, 加上一时有些不适应秦国的气候,这才显得有些娇弱了。
她嘟囔,“你们这也太冷了。”
秦岐玉早已清醒, 不过是看褚时英还没醒, 怕自己起了吵醒她, 一直在假寐罢了,闻言便道:“咸阳气候是比邯郸冷些,白裘便别披了, 你若想出去, 先披我的大氅。”
褚时英顿时一脸一言难尽, 秦岐玉身子骨差, 他的衣裳, 从披风到大氅,内里都被曲细心地缝上了一层皮子, 确实很保暖,但又大又沉,她撑不起来, 活像一只熊。
他多聪慧, 如何不知褚时英在嫌弃什么, 便笑道:“此处又无外人,你怕谁看?”
褚时英啧了一声, 翻身掐他,是回家了啊,有人给撑腰了,都敢取笑她了,以前在祖父小院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两人在床榻之上互相挠痒痒,四位侍女生怕自己看见听见不该看的听的,恨不得将头低到衣裳里去
闹了一会儿,两人纷纷偃旗息鼓,毕竟屋里还有侍女,且褚时英腿上的伤还没好,谁都没心思闹出点出格的事。
他们合衣同榻而眠,都得有一月了。
郑国奔逃那日,从清晨一直骑马到将近傍晚,整整一日的功夫褚时英双腿内侧全破了。
到了地方之后,她又一直等着游侠的医治结果,等她真正回房休息,脱不下绸裤才发现,绸裤已经和破皮的腿粘在了一起。
最后还是秦岐玉阴郁着一张心疼外露的脸,一点一点将绸裤从她腿上撕下来的。
从郑国到秦国,又是飞驰又是打仗的,褚时英都没掉眼泪,脱个绸裤,把她疼的泪珠子不断,等再上个药,半条命又被疼去了。
至于光线正好、亲密相见、旖旎气氛?
褚时英表示她都快疼死了,秦岐玉那小弱身子骨都快累死了,别想了,他们眼一闭就睡着了。
次日又开始忙着安顿游侠,他们伤势太重,根本无法跟着来咸阳,秦岐玉让他们修养好身体后再来寻他。
而后一晃便到了现在,两人在咸阳这个宅院里,要多悠哉有多悠哉,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担心老秦王别有用意而夜不能寐?
归国那日老秦王大张旗鼓亲自迎接,接回来之后好像只是给百姓做戏一般,将两人扔在宅院就不管了。
还往宅院里塞了那么多伺候的人,人人都是老秦王的眼线,老秦王想干什么?
对此,秦岐玉表示,这种情况他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了,且那时,还没有老秦王和安定君亲迎,他照样被扔在这冷待了一个月。
那时是真地辗转反侧,夜夜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险些被磨净沉稳,做出些冲动的事情,幸而找回理智。
现在,他已踏上国土,晚上安眠的很。
此时秦岐玉已经下地了,正张着双臂任由两位侍女为他穿衣,褚时英也从被窝钻出来了,另两位侍女过来服侍她。
四位侍女,分工明确,训练有素,长得可心,又香香软软,褚时英觉得,就算老秦王别有用心又如何。
由俭入奢易啊,她终于又过上了被人伺候的舒坦日子,老秦王爱干嘛就干嘛吧,易地而处她若是郑国王后,她做得能比老秦王还绝。
何况待在这个宅院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自然也进不来,谁说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保护。
秦岐玉是公子没错,但他在秦国毫无根基,但凡有其他公子眼热老秦王与安定君亲迎来找事,就算他们两人能解决,那也麻烦得很。
哪像现在,消息也不流通,外面对他们的评价也不知道,每天就想一件事。
“我们晌午吃什么?”
对,现在都已经不是清晨而是晌午了,他们两个现在在咸阳,又不需要配合祖父早起,自然是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
秦岐玉拿起刀片对镜刮胡须,咽喉这等重要的位置,他从不假手于人,制止过侍女帮他刮胡须一次,侍女就只会在一旁捧着水盆候着。
他从镜中看着褚时英在衣柜中挑挑拣拣,选中了一套橙色的曲裾穿着,雪白的肩膀露出,他收起视线说道:“炙鸽子?”
褚时英啧了一身,很是嫌弃,“别炙了,吃够了,那还不如炖鸽子。”
“烤牛肉?”
褚时英牙疼,“咬不动。”
也不知道咸阳城的牛怎么回事,真得太废牙了。
“呀!”她穿好衣裳让侍女将窗户打开,便见外面银装素裹,“下雪了。”
秦岐玉嘱咐了一句给夫人披上大氅,而后笑道:“既然下雪了,不如晌午吃炖锅子?”
褚时英欣然回头,“好啊!”
厨房里的人再次诚惶诚恐地见到,他们秦国的公子出现在厨房这种地方。
秦岐玉十分坦然地挽起袖子,指挥着他们洗菜切菜,而后亲自调配汤底。
他并不会每一顿饭都做,初到咸阳时,两人是吃秦国菜的,然而不说褚时英吃不惯,饶是他也被在郑国的自己养刁了。
索性现在比较闲,他便动手做,让厨子跟在身后学。
准备锅子比较快,唯一耗时的就是汤底,然而有昨日炖鸡汤的汤底在,调配起来也是非常得快。
肥瘦相间的牛羊肉被片得薄如蝉翼,另有装在冰盘中的的青虾,片好得鱼肉,还有洗干净的冬葵和梨子。
这一顿午饭,堪称丰富。
褚时英夹了一筷子牛肉下到滚锅中烫煮,刚刚变色就赶忙捞出来,生怕捞晚了又硬得咬不动,吃进嘴里,那叫一个满足。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天,吃着锅子,便有人禀告,“蔡公来了。”
本是想来安抚一下秦岐玉,顺便开解他一下,生怕他在这等关键时刻做出傻事,惹老秦王厌弃的蔡兰。
一被侍女带进门,就被香气喷了脸,再观之,秦岐玉与褚时英一人一个小锅,双颊粉红,吃得不亦乐乎,哪有半点焦躁的样。
三人互相见了礼,秦岐玉便客气相邀,“蔡公可用过午食了?不如在此跟玉和夫人再用一些?”
已经吃过饭的蔡兰当即道:“尚未用膳!”
秦岐玉招手,“给蔡公也上一套锅子。”
看着根本不用劝慰的秦岐玉,蔡兰埋头苦吃,扶着肚子,“嗝……”
用过饭,秦岐玉案几上又多出一个茶壶,里面的震泽绿茶泡得刚刚好,他给褚时英和蔡兰一人倒上一碗茶,“怎么样蔡公,这比之咸阳的鱼羊炖,哪个更好吃?”
蔡兰啐了秦岐玉一口,屋里人多眼杂,他是生怕老秦王不知道自己在这用饭了。
饮下一碗茶解腻,蔡兰道:“行了,观公子一切都好,老夫便放心了,这就走。”
蔡兰一走,褚时英低头看着茶碗中黄色的茶汤叹了一声,她想祖父了。
其实她和秦岐玉都没有喝茶的习惯,只不过到咸阳之后,在这幢陌生的宅院里有些不适应了,巧又瞧见有这绿茶,两人便将茶叶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