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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鸠原本在空中盘旋的身形一滞,随后挣扎了几下,双翼却像瞬间没了能力,整个人向下栽倒,最后直挺挺地撞在一座矮山上。
“……!”
在空中时,机甲和自己的连接忽然出现了一瞬的差错,胡鸠立时察觉到不对劲,并且迅速地判断出了不对劲的来源——被控制了,被某个人控制了。
她登时冒出了冷汗,但下一瞬,她失去了意识,眼睛一翻,没了知觉。
再次转醒,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或许只有十几秒,浑身如裂开般疼痛,她抬了抬手,机甲已经没了反应。
该死的。
胡鸠咬牙。
她真的受够眼睛的惺惺作态了,说什么稳重布局,其实就是懦弱。
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每一天都想着要复仇,要把自己所受的痛苦全都回馈到别人身上,眼睛却总是制止,制止,制止!
她加入红蚁,本该在眼睛死后就顺风顺水,谁知道在葬礼的时候,又有一个“眼睛”冒了出来。红蚁全员被制裁。
但是私底下,高级干部开了一次会,龙舌不否认这个人就是眼睛,但相当笃定地告诉他们:“眼睛元气大伤,能力大不如前,不必一直战战兢兢。”
大不如前……
胡鸠想,恐怕不是。
当她反复几次却解不开与机甲的神经连接时,她就明白了。
机甲瘫倒在矮山上,视线被天幕占据,脚那边的方向传来一阵窸窣声,两个机甲靠近,蹲下,面庞在她眼前放大。
被解体的流鹤好像重新站在胡鸠的眼前,漆黑的机甲半匿在夜色中,无处遁形的恐慌攫住她。
灯雪拔出刀,递给了“流鹤”。
眼睛的声音幽幽响起:“‘怎么说呢,蚁群里,只有我的机甲最适合。’”她复述了胡鸠与糖果对峙时说的话,停了停,轻笑一声。
在机甲扩音器的辅助下,眼睛的声音里夹杂着细微的声响,就像蛇在缓缓吐着信子。
“幢罗不常用的话,性能会变差,我不在的日子里,多谢你帮我照顾它。”
胡鸠的机甲被转了个面,当灯雪踩在它的腰部时,胡鸠从恐惧中挣脱,嘶哑道:“你迟早会带着蚁群走向死路的!”
“闭嘴。”林争渡最讨厌做什么都要提宏观未来的人。
“流鹤”拿着灯雪的刀,将其插进胡鸠机甲双翼间的空隙,胡鸠的嚎叫声惊起,机甲身子弹起来,又被灯雪给踩了回去。
幢罗的双翼之间有连接口,在安装的时候,需要把机甲背甲打开,把里面的结构进行改造,然后将连接口插入,再改装背甲,通常会做叠状多片型,以适应双翼的活动。
因而在取下幢罗时,也需要解开层层背甲。
但林争渡不是机甲师,对胡鸠也没有耐心,用刀破开背甲,在关节与各种线管间反复捅,最后,把幢罗连接口粘连的机构一起给拔了出来。
克洛在旁边轻声一“嘶”。
林争渡抬眼看她,说:“你当时不也这么想的?”还扬言让胡鸠生不如死。
“想是这么想的,但我想的是直接拔,没想过要往里面捅,”灯雪接过“流鹤”手里的幢罗,左右打量,克洛承认道,“姐,你做得对,我要是生拔的话,连接口会受损。”
“嗯。”
胡鸠已经晕了过去。松开手,机甲彻底瘫倒在地。
林争渡沉思一阵,说:“克洛,那些假发衣服什么的,你还留着吗?”
“在白相城旅店里,我随时可以去取,你是要……”
“回基地。”
与此同时,基地全员收到由最高权限发送的消息,没有话,只包含几个照片和视频。
视频是监控录像,分别调取了基地五个节点里下午四点四十七分到五点十二分间的录像,连起来看的话很明显,是胡鸠离开基地的路线和放行的人,视频上方贴心地注明了位置和人员代号编号。
至于照片……
是被单拎着幢罗,连接口还没解除连接,但连接的那一块机构被拔了下来。照片的边缘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细认下看得出是一只机甲的机械臂。
小羊正和船长坐在一起,看见照片的一刹那,连忙把面板给关了,抚了抚心口,说:“你说这些人,惹眼睛干什么?”
船长有所预料,毕竟监控视频上的标记就是她刚刚做的,“正常,心存侥幸。”
“这几天有些风言风语,说眼睛能力消退了,”小羊双手交叠,放在会议桌上,“我看着倒很正常呀。”
船长站起身,把会议室里凌乱的椅子给摆好,说:“眼睛今晚应该会回来。”
小羊闻言也坐不住了,起身帮船长收拾会议室。
红蚁方内部氛围却大相径庭。
在收到消息后,三个高级干部刚抽空坐在一起,红蝎看见幢罗的那张照片,出口怒骂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看向龙舌。
龙舌没说话。
红蝎立马站起身,说:“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她会发现胡鸠的踪迹,按照我的推测……”
“别跟我说,”龙舌乜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自己想好措辞应对眼睛。”
手指敲了三下桌面,他说:“准备好十三针,该还回去了。”
“林争渡这家伙……”
夜风寒凉, 段不容蹲在路边,一个劲点着面板,嘟囔了半天, 才有一句话是清晰的:“人去哪儿了?”
宴会早已结束,大多数选手留在酒店里过夜,还有小部分选手回自己的屋里住,“史上最强小队”三缺一, 三个人蹲在路边, 即兴出玩计划因为林争渡的缺席而中止。
伊连那就站在三个矮桩后面,微眯着眼睛,夜风吹散醉意,说:“你喝太多了,段不容,别想着出去玩了, 回去收拾洗漱躺床上睡去。”
半个小时前, 林争渡就给伊连那发了消息, 说:【在朋友家留宿三天, 已经跟小提报备了。】
伊连那给三个人都说了,但是段不容不甘心,势要等到林争渡回来。
陈聪蹲着是因为吃多了, 胃不舒服。邱旭蹲着是因为哥哥姐姐都蹲着了, 他也跟着蹲,保持队形统一。
段不容模模糊糊地消化了伊连那的话,说:“我不信小鲸鱼还有别的朋友……说不定, 是躲在哪儿哭呢!”
一直揉着肚子的陈聪抬起头, 说:“你这话不中听,她怎么还不能有别的朋友?”
段不容回道:“你看她成天不理人, 又绝情,要不是我脸皮厚,她就把我甩开了。”
感觉自己被骂了的陈聪:“……”
后面的伊连那笑了一声。
邱旭说:“但小林老师是个暖心的人。”
段不容:“外超冷、内超热,别人还没碰到内心就被外表给冷跑了。”
她转过身,借着路灯瞪后面的伊连那,说:“你还笑呢,小鲸鱼肯定是因为你拒绝了随行邀请伤心了,跑哪儿哭去了。”
喝醉了的段不容就像吃了枪药,谁出声都能怼。
伊连那笑容不变,双臂在身前抱起,晲着段不容,说:“她不会,你不要拿她当骂我的借口。”
陈聪乘胜追击:“段不容,是你自己要哭了吧。”
“……”
陈聪:“……你还真哭啊!”
绿堡星可生存区域,东北部,蚁群基地。
今天的任务结束得早,陆陆续续走完了人,乔奇最近有了新的改装想法,因而整日泡在车间里。
车间里的灯悉数关闭,只有她面前的三格还顽强地亮着灯。乔奇有些累了,坐在转椅上转圈,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录十日报告。
报告不要求说太多多,只需要把这十日的工作简单罗列。但是她一复盘,自然而然就回想起这十日里的变局,惊心动魄。
她呆了一会儿,正要继续录像,车间尽头的闸门蓦地重重“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