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 / 2)

  雍亲王府燕水花园的云章阁里已布下宴席。胤祥坐在长桌一角,静静看着面前一桌子菜,黑地白梅花的大圆瓷盘里盛着苏造五香肉,周围摆着四道怀碗菜,是燕窝鸭条、熘鳝段、荸荠火腿和什锦鱼翅,水果虽只有一盆,却是闽南的鲜荔枝,酒是济南的秋露白,四哥向来俭朴,难得这样丰盛,倒叫他有些意外。

  “十三弟想什么呢?”胤禛将酒杯放在胤祥面前,“今儿听说了你的好消息,旁人便算了,你可得吃我这一杯酒。”

  原来是专程为他摆的宴席,胤祥赧然地端起酒杯敬了敬胤禛,“我先前打尚书府门前过,撞见了那位……兆佳姑娘。”

  胤禛拈着酒杯打量十三弟一眼,兆佳府在城南,而雍王府在城东,从阿哥所出来到此处,怎么也算不上顺路,看来是特意去看的了。

  “那姑娘怎样?”胤禛默不作声地转了转杯中酒,“到底能把太子爷气坏,应不是一般人物。”

  “看起来不似传说中的那般顽劣,”胤祥轻牵了下唇角,“不知怎地,我心里头觉得她的神态有些熟悉……其实先前在弘慈广济寺里替她说过一回话,但不是那次,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便见过她似的。”

  胤禛笑了,“先前帮过她?那看来是美人以身相许了。”

  胤祥却慢慢摇了摇头,提起象牙箸,正色道:“我今儿过来实则另有要事,四哥,前日子雨水连绵,万一入夏后黄河泛滥、运河淤塞,泄入周边县乡,终会苦了民生和社稷。”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是自康熙三十九年后河道总督于成龙病逝后,虽有张鹏翮兼任,可河务实际上一直交由太子爷监管,到底这十来年没出过黄淮溃决之事,太子爷也慢慢疏怠了。”

  胤祥叹了口气,“如今因瓜尔佳氏一事,我与太子爷关系尴尬,既不能像从前那样直言,只能望四哥在河务上多留意些。”

  胤禛笑着瞧胤祥一眼:“依着太子爷脾性,即便你仗义直言,他也未必会听,十三弟既然开了口,你放心,我明儿就给张鹏翮传信。”他剥了个荔枝,若有所思,“若能防患于未然,自然最好,若是当真起了祸难,旁的且不说,首要的便是赈灾的款项上不可亏空。”

  胤祥有些慨叹,“要是当真闹到这一步,京城里能有多少当官的干干净净?难免又会嫌弃一场血雨腥风啊。”

  胤禛往他碗里盛了块五香肉,“十三弟明明鲜衣怒马少年郎,成日间为政事唉声叹气,成什么样子?”他难得促狭一笑,“那些仰慕你的姑娘都知道你被赐婚了,少不得要伤心难过吧?瓜尔佳氏可还好么?”

  胤祥夹起那块五香肉慢慢吃了,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四哥你知道,我只是受瓜尔佳太医所托,我至今……”

  “还没上她屋里去过?”胤禛有些诧异,“你到底还是忘不了那姑苏的常姑娘么?”

  胤祥垂下睫毛,沉默半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这会不是茶,而是那秋露白。

  “燕小进上个月才替我扫墓回来,说她生母早亡故了,两人的墓并在一块埋着,她父亲和继母也从不遣人探望,每回过去,坟头上都长着新草……”他容色平淡,语调起了波澜,仿佛蒙上一层薄雾,“可我身为皇子,甚至无法离京,去姑苏给她清扫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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