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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的好运是要用厄运来抵换的。

一支燃着明丽火焰的箭矢冲破水雾往这边飞了过来,模糊的视线之中出现的是诸伏景光拉开和弓的身影。

锋芒的箭精准地扎在了那只意欲逃跑的生物身上,顷刻间橙红色的火焰蔓延它全身开始燃烧,烧灼的热意里混夹着对方痛苦的喊叫。

『好痛啊!谅月——我好痛啊!我不想死——』

它的声音依旧只有我能够听见。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是神明的声音,神明的求饶,神明的苦痛。

“谅月!”降谷零跑到我的旁边,忽然之间变得极为无措。

我闷闷地咳了一下,终于感觉到血液从绽裂的肌肤里涌出来。

我会死吗?

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吧……?

手动了动,最后抓住了他的手,我在他几乎就要落泪的紫灰色眼睛里叹了口气,“……别哭啊。”

本来想要抬起来摸一摸他的脸,池面的脸可不适合露出那样的表情……但是手上都是血渍,看上去脏兮兮的,于是又说道:“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抱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浅色的头发蔫蔫地垂下,一种无力的绝望在他身上蔓延。

“果然是霉运君……”

我小声说,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又补充道:“太不吉利了,所以我以后不那么叫你了。”

随着黑泥生物的消散,车厢里的水雾也很快淡去。外面重现光明,阳光从车玻璃外穿透进来,带着暖洋洋的热意。

我往后一靠,在那片光里合上眼睛。

“走开走开,别碍着医生治疗。”

有人扯了降谷零一下,他被推到了一旁。

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女医师嘴里还抽着一支烟,表情好像是在生气。

“呦,硝子。”我打招呼。

她冷淡地瞥我,“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一点都不像你。”

“是你们来得太慢了!”

我不满地反驳道,“五条同学的瞬间移动呢?让我在这里撑这么久,他也太逊了吧!”

“他去出任务了,不在东京。”家入硝子平静地说。

“……喔。”

我一下被她的话噎住了,半天没话说,只好悻悻道:“怪不得……”

降谷零在刚才被硝子推到了一边,这会儿严肃地看着对方使用反转术式治愈我的身体,湿漉漉的眼睫向下垂着,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你吓到我男朋友了。”

我对硝子说,“他现在看起来怎么傻傻的。”

家入硝子:?

硝子露出一副‘你怎么这么快就被搞定了’的微妙表情,挑了挑眉。不过看在降谷零还在旁边,就没将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将注意力放在我的伤口上。

那截伤看起来确实狰狞,单薄的衣服都被刮破了,露出下面狼狈的肌肤,一道深深的血痕从肩头斜下到前胸。

我也跟着低下头看了看,一片深红色印入眼帘,我像是才感觉到疼痛袭来一样,吸了口凉气。

“刚刚那只咒灵附着在你身上的咒力已经消散了,怎么还是这么严重?”

硝子奇怪地说道。

反转术式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能力,一般来讲,来自于负面情绪的咒力怎么想都不适合用作治疗途径,但是‘反转术式’却可以将负能量转变为正能量,从而达到正向的治愈。

可以掌握这项术式的人并不多,可以说这整个咒术界都没有几个这样的角色,这也是硝子在几年前刚入学咒术高专,就被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反转术式对我进行治愈,但是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我其实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被祓除的那一只不仅仅是咒灵,沾染在我伤口上的除了咒力还有妖魔神明堕化后产生的恙。

在恙的侵蚀下,伤口只会越来越大。

……只要没死,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解决。

作为医师,会对从未见过的疑难杂症感到好奇,这完全能够理解,但是我在硝子将手伸过来,想要更仔细地观察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没事的,”我盯着她的眼睛,平缓地说道:“这个是区别于咒力的东西,我自己会清理。”

恙是妖魔所带来的不净之物,像是接触型感染病一样很容易传染,对于神明们来说也是极为头大的存在,一旦被恙沾染,就需要进行拔禊(みそぎ)仪式来净化。虽然对于我来说仅仅是使用异能力可以消除的麻烦,但我也有些担心会不会不小心传染给其他人——如果真的想是传染病一样传染开来,可是麻烦得要命啊。

“……”

她定定地看着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收回手,“我知道了。”

我在地上撑了一下,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了些,没话找话似地对她道:“硝子,你的黑眼圈又重了。”

“因为在加班。”硝子说道。

“……对不起。”我低头。

“那个也是你的同伴吧?”硝子指了一下另一边在和监督辅助交流的诸伏景光。

“啊、嗯,是朋友,我们一起从京都回来的。”

硝子的视线往刚才咒灵被祓除了的位置扫了一圈,又说道:“本来还想搜集一点咒术残秽带回去研究,现在看来……被清理得很干净嘛。”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毕竟我也没想到诸伏景光能够射出破魔矢,果然是因为在稻荷神社待了这么长时间,弓与箭都有着神明的净化之力吗?

听说破魔矢上烧灼的火焰能够燃尽一切污秽。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自己逞能硬闯了。

居然是个需要组队的副本……失策了!

我心虚地想。

“不过七海居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反转术式的运转在我体内结束,伤口的流血也没有刚开始那样吓人了,硝子抽回手臂平淡地说。

我疑惑地问:“什么?”

是七海带他们过来的我大概也猜到了,对方在最后的环节那么想要杀死我,可能也是感知到了领域被外部破坏,有其他人来碍事了,但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就当是我加班太久在胡言乱语好了。”

她看了眼降谷零,笑了笑,站起身后又对我说道:“伤口,你自己不快点处理的话,看上去会变得很不妙哦?”

“啊——”

我才反应过来,想去扯衣服,毕竟恙扩散的速度很快,只是抬起手臂的时候会牵动尚未愈合的伤口,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痛意再度复苏,在我的神经上起舞,我‘嘶嘶’地吸冷气,被痛得面目扭曲,“零!我的钱包刚刚不小心掉了,快帮我找找——”

我对身旁的人说道,他却在下一秒就将我的牛皮钱包塞进了我的手心里。

“重要的东西可别再丢开了。”他低声道。

“……抱歉啦。”

我感觉他似乎意有所指,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不好意思地道歉——不管怎么样,先道歉总是不会错的。

钱包里还有不少余钱,离开京都前特意去了趟银行多取了点钱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那我先走了,那边还有几个不小心被卷入领域的倒霉蛋昏迷了,我得去看一下。”

花光了钱但是满血复活的我冲硝子挥手,“快去吧,等你不加班了就找你去喝酒。”

总是显得很冷淡的女人轻轻地笑了一下,但是也没拒绝我,而是重新将烟叼了回去,“想等这些破事结束,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应该不会等很久啦,”我宽慰道:“我的直觉还蛮准的哦。”

硝子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往车厢另一头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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