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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梁山月沉默了更长时间,久到晏云清发觉了不对,他方才微微动了动身体,声音很低,“我们才不是朋友。”

病房内很安静,很不幸,晏云清听清了这句低语。手指颤动一下,他笑得勉强,“‘朋友’关系不是你我都承认的吗?现在你要反悔?”

“对,我反悔了。”

梁山月死死盯着纯白的床单,散乱的头发遮住大部分脸部,仿佛一道脆弱的屏障,遮挡了自己视线的同时,也隔绝了晏云清的注视——这给予了他一丝坦白的勇气。

“我不想当你的朋友,”他颤抖着声线,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吐露出的字句,“因为我爱你。”

感觉到自己呼吸变得困难,梁山月干脆摘下氧气面罩,再次吐露心境时,语气却远不如第一次有气势了,“……我爱你。”

……沉默。无止境的沉默。狭窄的视线中,梁山月只能看到晏云清放在床边的手。听到告白,他一动不动,让梁山月完全无法推测他的心情。

但话已出口,除了等待宣判,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晏云清的声音方才传来,“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记得了。”梁山月声音渐渐低下去。

他确实不记得动心的具体时机,感情这种难以捉摸的东西,逐渐发生变化的时候,就连当事人都无法觉察。

晏云清换了个坐姿,没说话。

沉默如同令人窒息的高墙,将梁山月层层围堵,他虚虚握拳,手因为伤势一直在颤抖。

“那你有没有,哪怕一点……”他鼓起勇气,张开嘴,想说“爱”,临了却改口,“喜欢我?”

他的期望很低。晏云清本来就喜欢徐时景,对他只要不算讨厌,就算是好结果了。如果真的有哪怕一丝喜欢,那他就有希望。

梁山月想,只要你说“有”,我就有勇气继续下去。

“‘喜欢’……吗?”晏云清语气轻缓,听不出情绪,“我对你的感情,‘喜欢’这个词不准确。”

这是拒绝吗?

梁山月虚虚握拳的手倏然收紧,又恍然松开。他眼睫颤动,浅灰色的眼眸霎时泛起水光,嘴唇张张合合,想要说什么,却迟迟说不出话。

“这样啊……”他眨了眨眼睛,弥漫的水汽化为泪水,从眼角滑落。

明明早就预料到结果,但他还是很难过。

“你哭了?”晏云清突然伸出手,撩开凌乱的短发,手指摸过他的眼角,拭掉了他的眼泪。

这动作实在太亲密,对于刚刚拒绝了他的告白的人来说更是过火,梁山月骤然僵直,甚至顾不上自己掉眼泪的样子会被看到,他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晏云清。

晏云清笑了下,顺势握住他的手,将他一直颤抖着的五指摊开,“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你哭。”

梁山月撇过头,“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

晏云清微微眯起眼睛,存心逗他似的,又绕了个弯,“你不是已经在怀疑我了吗?”

“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吧,那天强吻你的是我。”

梁山月眨眨眼,没想到晏云清会在这时候突然坦白这件事。

晏云清叹气,“你都知道了,还猜不到我的想法吗?”

梁山月只是很紧张,好险智商没下线。他的心砰砰跳起来,小心翼翼道:“我不太明白。”

“笨啊……”晏云清道,“我都亲你了还能是因为什么,恐吓你吗?”

梁山月眼巴巴地看着晏云清,无声等待着另一句话。

如他所愿,他听到了一句真切的:

“我爱你。”

第79章 装可怜

绯红瞬间染上梁山月的耳根,他撇过头,有点别扭,随即又浮现出几丝沮丧的情绪。

“本来应该更正式地告白的……”

晏云清眨眨眼,“我不介意你再告白一次。”

梁山月:“……哪有这样的。”

他放松了些,脸色仍然苍白,但笑得满足,“那我们,算交往了吗?”

晏云清作势要抽回握着他的手,“那不行,你得先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突然冲出去救徐时景?”

他当然不是怀疑梁山月对徐时景余情未了,这点信任和自信他还是有的。但当时看到梁山月昏迷时的心悸和恐惧他仍清楚记得,这让晏云清后怕不已。

梁山月连忙握住晏云清要抽离的手,虚弱让他无法握紧,他霎时蹙起眉头,眼中满是委屈,“我快握不住了……”

晏云清:“……”

他轻声叹气,摊开手掌,随着梁山月心满意足地十指交握。

梁山月与他掌心相贴,对方的温度触手可及。他靠在床头,浅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新晋恋人,“你在生气吗?”

“是啊。”晏云清说,“要是解释不清楚,我就甩了你。”

“我才不要。”梁山月轻轻晃他的手,“冲出去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害怕徐时景因此死亡。”

晏云清面上笑容弧度不变,捏了梁山月一下,“当着男朋友的面,你说这种话?”

“如果他死了,我们也会死,这是易临铮说过的。”梁山月看着他的脸,满眼认真,“如果他死了,剧情重来,我们又会变成情敌,那么这段时间的所有回忆,连带着我对你的感情,就都会消失了。”

晏云清的重生是偶然事件,这偶然造成的连锁反应让他们脱离了原本的剧情,转而爱上对方——但谁也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晏云清还会不会保留“前世”的记忆,他们的感情还会不会转变。

“原来是这样,”晏云清道,“徐时景说你主动救他,因此坠入海中,也是这个原因吗?”

提到这个,梁山月心中霎时涌起一股火气,他横眉竖眼,甚至差点忍不住在病房中大声嚷嚷,“我才没……!”他强忍怒火,“是他故意……”

他话说到半截,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月哥!”

熟悉的声音传入病房中,徐时景从门后探出头来。

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晏云清微微挑眉,迅速将手抽出来。

手里熟悉的温度撤离,梁山月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神情显现出几丝呆愣。

“你来了?”晏云清率先朝着来人打招呼,“要不要让你们单独聊聊?”

徐时景扫了眼病床上的梁山月,对上他冷冰冰的视线,身体抖了一下,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月哥。”

他在两人看过来的视线中上前,表情滴水不漏,丝毫看不出做了那些拉人垫背的事情后的心虚。

梁山月暗叹了几声好演技,便看他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声音满是诚恳,“月哥,谢谢你救了我。”

那是我自愿救的吗?!

梁山月气笑了,“你说这些话,你自己都不心虚的吗?”

徐时景被他满含怒气的话语吓了一跳,眼神惶恐地看向晏云清,没几秒,眼中多了水雾。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梁山月:“……”

他没错过徐时景求助似的看向晏云清的眼神,心中冷笑,算是明白过来了。

徐时景早在之前就和他撕破了脸,自己虽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内心其实还是存着几分情分。

与他不同,徐时景显然已经舍弃了曾经的情谊,他能干出牺牲自己的事情,当着受害人的面演戏,自然也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他就是仗着晏云清不了解内情,这才如此假惺惺地道歉。

但是——

梁山月像是气得说不出话一般闭上了嘴,他无言地瞪着徐时景,几秒钟之后,眼角突然流下一行清泪。

徐时景:“……?”

他逐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山月面无表情地落泪,瞳孔地震。

流泪示弱是他自己惯用的手段,没想到竟被梁山月率先用了,演技还如此炉火纯青。

梁山月的长相与柔弱毫不沾边,将徐时景和他放在一起,绝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更偏爱看上去好欺负的徐时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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